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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禾的双手时刻紧抓着剑柄,靴子则卡在了壳上的一个狭窄的凹陷处,弓起身子。混乱之中,夜阑雨抱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了她的心口。唯有这样,两人才不至于连同蛋壳中的黏液一同被甩到外面去、被卷入蛇口。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才终于停歇了下来,蛇蛋变成了横侧的姿势,犹在轻微震颤。
    狂风暴雨中获得了片刻喘息的功夫,两人一起狼狈地滚落在地,头痛欲裂、惊魂未定地看向了裂口处,看到那儿被一圈粗硕的蛇身挡住了半个出口,只能供一人钻出去。原来这大蛇摇累了,还是摇不出他们,就用身体把这颗蛋卷了好几圈,暂时休战。
    简禾爬起身来,闷咳几声,伸手探向夜阑雨的脉,脉象极弱。而他脊背上,那本来没有渗出多少血的伤口已经撕裂得比原本更宽,暗色的血染红了束缚伤口的单衣。
    已经没有了说玩笑话活跃气氛的心思了,简禾强忍呕意,跪在了地上,替他重新包好了伤口。末了,自己也精疲力竭地靠在了壳壁上,让夜阑雨枕在了自己的膝上,一边等他醒来,一边看风。
    哪知道,这一闭眼,她就昏过去了。
    这也不奇怪,夜(总)阑(能)雨(源)都快玩完了,她这个附属产品,自然也会随之断电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禾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方才那个昏暗的蛇蛋里面了。
    枕在她膝上的夜阑雨也消失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街道笔直,楼宇层叠,小桥流水,端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江南小城。
    说不清这是什么天气。旭日高悬,却感觉不到热度,把路面的石头照成了一片惨白。简禾想要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视线稍稍下落,发现这具身体的心口平坦至极,布衣之间,还悚然地露出了几搓蜷曲乌黑的胸毛,分明就是一个彪形大汉的身体。
    简禾:“……”
    她被囿于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了。
    简禾愕然了片晌,心中一沉,忽然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什么实景,而是夜阑雨的神识。
    重伤虚弱的人,若到了垂危的边缘,神识的壁垒就会变弱。那时,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场景,将会从中溢出,重映一次。也就是所谓的“走马观花”。
    夜阑雨的神识把她吸纳了进来。也就是说,现实中的他受到背后那道崩裂的伤势的影响,如今恐怕已是生命垂危、状况堪忧!
    无奈的是,纵然简禾想要回到现实,却打破不了这个状况。她是被“请”进这片神识的客人。如果夜阑雨的回忆还没有结束,那么,这片幻象是不会消失的。
    虽然现在看不到夜阑雨的身影,但不必忧心会找不到他。既然安排她附身在这个大汉的身子上,那么,只消安静等待,就一定能找到夜阑雨所在的地方。
    简禾稍稍定神,随着这个大汉在街上走动。通过此人与街坊的只言片语,简禾听出来了,此地名叫河清。
    沿着长街向前,这名壮汉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座雕花大门半启的小楼中。
    空气中,甜腻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几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迎了上来,巧笑倩兮,娇嗔了几句,无非就是“大爷,奴想死你啦”、“您终于来了”之类的欢场之语。
    简禾暗道:“是青楼。信息对上了,夜阑雨的母亲是位青楼女子,具体不详。这里恐怕就是他娘亲曾经栖身过的场所。这段回忆,也一定是在他在被接到丹暄之前发生的。”
    来不及多想,简禾附身的这壮汉就揽住了一个相熟姑娘的细腰,一起穿过了红帐翻飞、靡靡之音不断的大堂,正要抬脚往楼上走去。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房门被猛然掀开。杯盏落地的叮叮当当声,伴随着夹杂了粗言烂语的怒骂声响彻整个大堂,惹来了许多人的侧目。
    一个身着黛色衣裳的女子慌不择路地从房中窜出,眼角垂着泪,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在捡起了散落在地的酒壶等物。
    从那两扇大开的门之间,不时还有杯子被扔出来。其中一样,还直直地砸在了女子的心口,洒下了一滩难看的酒渍。
    从简禾的这个角度,只能瞧见这名女子含着泪的侧脸。很容易便瞧得出,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并非二八年华的鲜嫩姑娘了,可仍残存着几分昔日的感觉,依稀可看出当年的容颜。
    “哎!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啦?!”老鸨闻讯赶来,看到匍匐在地的女子,面色微变。那客人还在骂骂咧咧。原来,不过是这女子进去斟酒时,被几个醉醺醺的男人缠住,让她弹几曲时下欢场常见的曲目。女子弹错了好几个音,就被抓着头发赏了几个耳光,侮辱至此。
    老鸨挤出一个笑容,上前娇声赔罪道:“客官,有话好好说嘛,是我这儿的姑娘做得不对么?我们给您赔不是就是了。”
    说罢,给那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女子拭掉了泪水,忙不迭地钻入了后堂。
    简禾听到她附身的这个壮汉收回目光,边上楼梯边道:“那是什么人啊?”
    倚在身旁的女人仗着熟悉,也不隐瞒,道:“那个客人呀,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喝上头了就动辄对我们又打又踢。可他出手又很阔绰,上门就是客嘛,不能真的把人赶走。现在,除了那些实在缺钱的,也没人愿意去伺候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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