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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禾惊疑不定道:“它死了吗?”
“应该没有,不要过去。”温若流警惕地拦住了她。
他的指腹被锋利的弩弦割得轻微发红,习惯性地往箭筒一摸,想补多几箭,却发现已经空了。
那日,用来对付林家庄的石像鬼的弩箭,都来不及捡回来。这些都是他在闲暇时磨出来的,只有两支。
简禾压低声音,道:“别补了,我们赶紧走吧,就算要躲也换个地方躲,这里不安全了。”
四只尸女,两只冲到了雨夜中。如无意外,此刻庙中还有一只活着,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温若流微一点头,将矮柜的门拉开,阿廉正抱膝坐在里面。正要将人抱出来时,简禾却忽然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看走廊的方向。
长长的纸窗上,浮现出了另一条瘦长腥臭的影子。
电闪雷鸣,轰然地劈亮了倒满了人尸的空荡荡的走廊。猩红的长舌隔着薄纸依稀可见。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就达成了一致。简禾反手将阿廉塞回了柜中。房间的一角,有个巨大而沉重的瓷缸。今天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被阿廉用小器皿盛好以后,都是倒到了这口大缸里面,还差一点就要满了。
温若流将这大缸推到了木柜前,顶住了阿廉藏身的柜门。简禾则捡起了地上的茅草,洒在了水面上,随后,不假思索地跨进了水中。
由于水缸狭窄,尤其是入口处,若是胖一些都会被卡住。现在一次坐了两个人,无法面对面而坐,简禾只能缩着身体,后背紧贴着温若流的胸膛,被他的手臂勒住了腰,坐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缸水满泻到了地上,好在,都被雨声掩盖住了。
在尸女转弯跨进来前,两人同时大吸一口气,紧接着,就屏息潜进了冰冷的水中。
房门吱呀地被阴风吹开。尸女“嗬嗬”地喘了几声,踱入了屋中。瞥见了同伴倒在一旁,它并没有露出什么同仇敌忾的模样。只蹲伏在地上,在它的伤口上闻了又闻。
很快,它的目光就转向了落在地上的那把弩,那静止的金弦上还凝聚着一丝活人的气味。
水缸之中,冷水灌入耳中,简禾身上的每一块立毛肌都在颤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没有在水下睁眼的习惯,唯一让她安心的,大概就是身后的少年有力而稍微急促的心跳声了。
温若流微微眯起眼睛,隔着水,看见了头顶荡漾的禾秆草,以及禾秆草上的一片阴影。
那只尸女正趴在了水缸上,似乎是不懂为何那丝温阳的人气到这儿就消失了。它猩黑的指甲伸入了水中,意图寻找猎物。简禾能感觉到了那锋利的指甲若有似乎地在她的脸颊上搔刮着,捏紧了拳头,用了最大的定力,忍耐着不发出一丝声音。
好在,这时,有只手抚住了她的脸,无声地将她的脸转了个侧向。简禾紧闭眼睛,有些发抖,将脸埋在了温若流的锁骨处,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空气呼出去。
在杂乱的禾秆草的掩护下,这点细微的气泡似乎没有被尸女看见。可它依然在上面徘徊了许久,不肯离开。
温若流的气息比简禾多,尚可继续忍耐。简禾犹如挤牙膏一般,一点一点地呼着气,却还是挨不住胸腔中的气越来越少,胸骨胀痛,耳膜嗡鸣,心跳快得不规律,已经快憋不住了……
只是,根据温若流的表现,简禾可以推断出外面的东西应该还没走,遂不敢轻举妄动,痉挛的手指痛苦地抓紧了他的手。
为了分散注意力,简禾不由开始胡思乱想——难不成她会成为这个游戏里第一个憋死的玩家?这副身体挂了,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吧?只是,憋死也太痛苦了,她宁愿跳出去来个痛快……不对,现在不止她一个人躲着,她要是撑不住,那温若流和阿廉也就……
拖延时间终非良策。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要把最后的那口气泄出来时,身后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伸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示意她抬起头来。
简禾不由自主地随之仰起了头,温若流同时低下头来,两片清凉柔软的薄唇含住了她的嘴唇。
“……”简禾懵了半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唔唔!”
温若流的手劲儿骤然加大,捏得她下巴生疼,同时缓缓地张开嘴唇,将自己口中的空气渡给了她。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毫无疑问,这一举动,总算是缓解了简禾的燃眉之急。
无奈,温若流的气息本身也剩余不多了,更不用说现在还分了一半给简禾。须臾,两人均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轻微的窒息感。
好在,在水缸外徘徊的尸女总算转过了身去。瞅准机会,温若流迅速将头浮出了水面,吸了口气,在它听见声音前,无声潜回水中。
这下不用他来喊了,胸口憋得快要爆炸、知晓保命要紧的简禾,已经非常主动地转过身去,捧住了他的脸,同时微微张嘴,含住了他的薄唇。因为动作太急切,还差点咬伤他的下唇。
温若流痛得眉头一跳,威胁地捏了她的腰一把,才又一次大发慈悲,将空气无声地渡了过去。
为了不浪费这珍贵的空气,必须让其中一人完全含住另一人的嘴唇,期间舌头难免会相触,甜丝丝的糖味、药汁的苦涩感……不知不觉淌到了彼此的味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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