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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因为这句话……”卫襄肩膀耸动了几下,凝视着姬钺白,眼中既有不舍,也有恨意:“不过,你们也别以为我会这样束手就擒,任你们处置了。”
乔迩一怔,望见她舌头在动,大惊道:“她要自尽!快阻——”
万一宿主死了,那么血蛊的蛊虫也会跟着凋亡,她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功亏一篑!
好在,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姬钺白忽然掠向前去,卫襄还来不及咬破舌下含着的东西,空气里就传来了“咔”一声脆响,卫襄的下颌已经被技巧地卸了下来。
这一幕围观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也酸了起来。始作俑者却连眉头也没动一下,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做写字看书之类最寻常不过的事。
下颌没了力气,卫襄的嘴巴无力地耷拉下来,任舌下的药囊顺着唾沫落在地上。姬砚奚心有余悸地将这东西踢远了。
卫襄目眦欲裂,“啊啊”了两声,后颈忽然一痛,被姬钺白扎入了一根银针,整个人都软倒了。
“少主,怎么处理?”
后方,乔迩也扶着石头,两脚打颤地站起身来,膝盖冷不丁地发软了一下,差点又跪下去。这时,她的视线倒了个转,膝弯一暖,姬钺白将她抱了起来,冷静地道:“她会晕三四天。百家春狩,不能在这里处理家事。你们四人把她绑起来,送回岁邪台。”
姬砚奚小心翼翼道:“那她的下巴……”这关节脱出后,总感觉上下两半的脸只剩下一层肌肉挂着了。
“在路上不要接回去。” 姬钺白瞥了他一眼,吩咐道:“砚奚,你负责带着其他人,好吗?”
姬砚奚点头,认真道:“是。”
少年们领命,将卫襄带走了。
乔迩扭头,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她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卫襄身体里的血蛊,好在,姬钺白的意思,应该是等他也回到岁邪台再处理这事,在那之前,他不会让卫襄死的。
这和乔迩的意思不谋而合,看来,在春狩结束之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回外疆了。
乔迩垂着头,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
她要用什么办法脱身?等她走了以后,姬钺白会如何呢?会另娶一个妻子吗?
……算了,这关她什么事,总不能鸠占鹊巢了几个月,就真把自己这株杂草当成真正的金枝玉叶乔小姐了。
姬钺白目送着他们远去,这才温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哦,好。”由于刚刚出现的“姬钺白很快会另娶一个妻子”的想象,乔迩莫名有些烦躁,别扭地道:“哎,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姬钺白手没动,继续走,嘴角扬了扬:“没关系,我不嫌重。”
乔迩额头上的青筋不爽地跳动了一下:“喂……”
为什么又是这个“我不嫌弃你”的高高在上的句式啊!
深更半夜,找遍仙门百家,也找不出第三个像他们一样在林中散步的奇葩。林野穿风,万籁俱寂,前后无光,这条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
乔迩歪头道:“姬钺白,你对今晚的这件事,没什么想说吗?”
姬钺白惊讶道:“夫人指什么?”
“就是卫襄呀。”乔迩努了努嘴。
姬钺白淡淡道:“对我来说,她只是我兄长的妻子,仅此而已。除了必要的交际以外,我和她并没有私下接触过。”
婴孩时就被抱回了姬家的他,在童年时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外人的血。钟氏对待他的兄长关怀备至,对他则冷漠得很。童年时的他,曾经为了“母亲”的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而感到伤心困惑。
不过,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姬大公子,却一直都对他很好,就像是他真正的哥哥。在他那段灰暗的生活中,这是一份闪闪发亮、弥足珍贵的亲情。
他这个人,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感情比较淡薄,在某些方面,还存在着一丝兽性。
此“兽性”不是指他“野蛮、不通人性”,而是指他的心里有一杆尺,会将世上的人分成两类——与己无关、可随意利用丢弃的垃圾,以及值得他珍惜的人,就与护短的兽类划地盘差不多。
在姬钺白的小半辈子里,能归到后者那类的人,实在不多,半只手就能数完。他那位兄长,就占据了一个席位。
说回卫襄。喜欢是比伤心更难隐藏的东西,就算闭紧了嘴巴,情愫也会从眼睛里漏出来。姬钺白又不是迟钝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卫襄的异样?
只可惜,他的兄长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女人,喜欢到蒙了心迷了眼。
为了这份手足之情,就算敏锐地察觉出了卫襄心思的游移不定,姬钺白想,只要她别踩到自己的底线,他就会一直将她当成“嫂子”来尊重。
但是,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说得难听点,公狗撒过尿的地方都觉得是自己的地盘,遑论现在被牵扯到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不错,最开始时,他是怀着不可告人的卑劣目的,以轻慢的态度去迎娶她的。在刚成婚的那段时间,他都只在考虑如何榨取她身上的价值,随后将人丢弃。
可在目的达成后,他却反悔了,预想中的任意一种冷酷态度,都无法施展在她身上。不光如此,他还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辈子”的念头——他向来都不喜欢一眼看到底的未来,因为那会失去许多乐趣。可是,如果未来就是她在他身边笑着闹着,大概今后的数十年,他都不会感到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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