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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伯舟来回踱起了步子,“今年澜沧江江水倒灌,又连绵大暴雨,张大人来信,春耕秋收的品种几乎全都开始发霉烂根。尽快核算好其它各地的,否则就算要调粮都难以执行,闹出民慌民乱就麻烦了。”
贾少白一直住在皇城,阿爷又是首辅,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那些事不过是书上的几行字,账册上的数字罢了。此时听上司之言,心中不以为意,倒是脸上没有显露出来,躬身道,“喏!下官回去马上办理。”
可是桂伯舟是谁?在督查史一位上坐了十几年,又经营着轩辕烈焱的暗部势力多年,哪能看不出贾少白的漫不经心,声音冷似寒冰,“此事非儿戏,当慎重待之。若有失察,本官首当领罪,你其后。”
贾少白脸上发烧,只得起身,垂首道:“下官必尽全力。”
“你知道便好。”桂伯舟说得很不客气,“两日后开例会,本官已下令让蒋大人配合你开展工作,尽快出章程。”
贾少白有点诧异,户部谁不知给事中蒋英峻蒋大人当年就看不惯桂尚书的做法,当时桂尚书还是督查史的时候,就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后来桂尚书入了户部,对着蒋大人也是不理不睬的。
一个不被上司看在眼里的下属,能有甚么前途?
现在居然让他配合自己工作?桂尚书甚么时候那么胸襟广阔了?谁人不知桂都督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当年嘲笑过尚书夫人的,现在在皇城早就缩起尾巴,生怕哪天桂都督会想起他们来。
总不会成了尚书大人,官职生了,心胸也大了?谁信……
桂伯舟也懒得理会这个下属的内心戏是甚么,说罢打了个手势,让他退下。
五日后,桂伯舟本还在户部办公,忽接到上谕,皇爷命他此刻便携带卷宗入宫觐见。
桂伯舟刚到宫门门下了车,便有内侍过来引领, 一路走, 才渐渐发觉并非是往勤政殿去的,而是被径直带到了玄阳殿。
轩辕烈焱斜卧在榻上,衣衫凌乱,屋子里点着驱散气味的香炉。
桂伯舟似乎完全没看到皇帝的荒唐不经,目不斜视拱手行跪拜礼,朗声道,“臣桂伯舟叩见皇爷。”
“子美请起吧。”轩辕烈焱微微睁开眼,朝旁边的内侍抬颌,“给桂大人赐座。”
皇帝自从赠字之后,无论在朝堂还是私下,一直唤桂伯舟子美,以示亲近之意,对容王季成涛等人亦如是。桂伯舟心中有数,未曾因此感恩肺腑,行事未曾有变。
待桂伯舟入座后,轩辕烈焱上下打量他一眼,“子美,可有好消息。”
未等桂伯舟斟酌回话,又复说,“秋者,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是故常以肃杀为心。朕虽两鬓华发,但是却不爱发老人言,子美觉得如何?”
“皇爷正值千秋,当不必自忧。”
桂伯舟为臣近三十年,虽不直接说揣摩圣意,却知道轩辕烈焱想听甚么。
怪不得私下无数人骂他是佞臣。
轩辕烈焱笑着徐徐摇首,随之敛了笑,言及正事,“今年秋粮之事是否已决?”
见皇帝在此处问起,而不是于勤政殿,更不是朝堂上,桂伯舟有所悟,这是有人在后面给他穿鞋子了,“因事关重大,臣有所顾忌,怕一时查不清,徒增皇爷忧心,故想等一切落定,方秉报。”
桂伯舟也不拿托,简单的将目前的情况说清楚,略一迟疑道,“曾大人目前开始实施的改革之道,的确是好事,可是一旦真正运行起来,却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到时候不仅仅曾大人的个人安危需要顾全,就怕上行下不效,到时候造成不必要的动乱,还请今上细察。”
“另外,臣此次将账册的一部分做了归纳,请皇爷过目!”
“喏!”
轩辕烈焱知道账册不在少数,那些数字看得他眼花缭乱。他现在只想知道结果如何,摆手道,“也罢,朕回头自己看,你怕是三言两语也说不完。至于曾原,你倒是挺关心他的。”
桂伯舟酝酿一番,将最近的消息脑子飞快的过一遍,加上留心皇帝的神色,果真,“曾大人原则上是为国为民,臣并无私心。至于臣与曾大人在某些观念上不一致,这也是正常。不过政见不合罢了,并不影响臣等共同为大穆撒热血之心。”
这话乍听起来,寻不出什么问题,轩辕烈焱却满意的点点头,“子美大事上分寸向来拿得准,果真是生了一双慧眼,别说子美任人唯亲,如今看,朕倒盼着这样的‘亲’再多些,社稷兴许就更好了!”
吴冷西闻言,再次起身叩首,“臣本蒙皇爷相看,简在帝心,臣必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轩辕烈焱本想提轩辕肆礼之事,只是想到两人的关系,顿时没有说话的兴致了,方对桂伯舟摆手道,“到底是高处不胜寒,这会朕觉得十分冷,子美也先去了吧。”
回到户部坐定,待随人奉上热茶,桂伯舟饮了几口,的确是挺冷的,可是他喜欢,重来一次,他一直如此努力,方向从未变,位极人臣。
只是有些人,挡路了,也该让让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穆一百六十七年,曾原为首的内阁官员极力在各地施行岁考法,囊括中央官、州郡县长宫、内外长官之属吏、散官、武官等不一而足,以改旧制重外不重内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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