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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思向一旁的叶怐使了个眼色——地宫中几个统领都是当年傅承禹的旧部,他们改名换姓活到现在,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天光之下,叶怐正是这五千人的首领。
他走上前去,做个个手势,五千人便瞬间安静下来,这样的服从力,即便是陆远思也不得不叹服。
“诸位。”陆远思郑重地往前走了几步,俯视着下方的人海,她的声音中气十足,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最高统领,你们的一切行动、训练均需听我调配,有什么不服的,憋着!我给你们取名焕羽,憋得好了,我会让你们成为大昭最强的力量,焕羽军的番号会永远刻在大昭的史书上,你们要记住,你们存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斩断一切!”
陆远思的话掷地有声,她的名声早就在地宫中传遍了,而焕羽军虽然只是私兵,其军纪严明是陆远思所见过的部队中能排的上号的。
叶怐是第一个响应陆远思的,他们这些人,作为死人、作为逃兵、作为反贼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宫之中,他们做梦都想拥有正式的番号,堂堂正正的洗刷曾经的冤屈和耻辱,多年来沉寂的血液像是在三言两语见就被点燃了,他高声呼喊:“斩断一切!斩断一切!斩断一切——”
五千焕羽将士纷纷响应,呼喊声震耳欲聋,陆远思欣慰地点了点头,她站在五千将士面前,是一个真正的将领,一呼百应。
傅承禹已经多年不做这样的梦,这一刻却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近,他似乎都可以看到那些驰骋在马背上,寒风裹挟着砂砾从脸上打过去的日子,陆远思像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活成了他最羡慕的样子。
她沉稳果断,愿意给傅承禹无限的耐心和热情,续着他残喘的病躯。就在傅承禹沉浸在这样的满足和幻想中时,陆远思却转过身来,郑重无比地向傅承禹单膝跪地。
陆远思的声音诚恳真挚,带着傅承禹许久未见的坚毅:“殿下,焕羽军会为你斩断一切荆棘,前路之上,臣会成为你最硬的盾、最利的剑,直到生命终结。”
…………
在陆远思的人生规划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带领着一批为朝廷所不容的私兵去训练、作战、剿匪、然后占山为王,更没有计划过同样作为匪首的陆清会跨越了一个州来“投靠”她。
虽说她如今已然成了整个平州最大的匪首,吞并了周围大大小小无数的山寨,还能抽空去驻军、西大营转转,了解一下他们并没有剿匪意愿,当初豪言壮语说要成为驻军统帅就像是一个笑话,至今没有半点行动。
而态度诡异的明宪也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哪怕傅承禹的人已经盯了明宪两年,却也没有查出他的半点可疑之处。
又是两年洪讯最严重的的时候,平州下着瓢泼的大雨,山路被冲刷出黄色的泥浆,一队人穿着蓑衣艰难地往山上走着,豆大的雨砸在密林里,声音吵闹得听不清说话。
“今年的雨好像比前两年还要大些,这天一直不晴,东西都送不上去,万一再来个洪讯,就更难了,小姐怎么办?”
盏茗和陆远思一样,把衣摆扎了起来,露出有些晒黑了的小腿踩在泥泞的山路上,斗笠压根挡不住雨,被风吹着直直地往脸上砸,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对陆远思喊着。
陆远思却没理会,她一手扶住树,一手向正在赶路的众人招了招:“大家都加把劲,赶在天黑之前得上山,否则山上的兄弟们就要饿肚子了!加把劲!快!”
虽然在朝廷严重,焕羽军的确是土匪,但陆远思给立的名头不是,她直接打出了焕羽营的番号,抢了朝廷剿匪的活计,在短短两年地时间内平了平州最猖獗的三个寨子,如今依然是平州的土匪头目。
朝中有傅承禹坐镇、驻军没有明宪的命令也调动不起来,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管,平州这个贫瘠之地,在瑨王来了以后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可陆远思毕竟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人,即便是话本中“劫富济贫”侠客行为,在陆远思眼中也是不可取的。
在朝廷和百姓眼中,焕羽营是土匪、反贼,但在陆远思眼中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军队,只不过这部队吃的不是朝廷的俸禄,是她的。
如今盐运已然成了规模,已经将漕帮并入麾下,要想供应焕羽营不算太吃力,她有多方势力背景,俨然已经是平州最大的盐枭,犯不着去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至于傅承禹的银子,当然要用到其他地方。
屯粮放种、兴修水利、修学堂招名仕,哪一样都是要花钱的,按理来说这些事情用瑨王府的私库并不合适,当然瑨王府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可傅承禹要明修栈道,花起银子来自然不会心疼。
傅承禹能在两年之内做到平州百姓人人爱戴,官商都满意,离不开他这两年里所做的努力。
“今年的汛期虽然来得凶猛,但这两年承禹一直在加固水堤,河道兴修得很好,倒是不会有什么大灾。”陆远思对盏茗说:“怪我,前两日是难得的晴天,我没及时让人把东西送上来,反而现在要你们动手。”
盏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前日是瑨王殿下的生辰,陆远思恨不得把琅城给买下来送到瑨王府去,生怕别人不知道瑨王妃财大气粗,像是她贩盐时见的那些土财主,阵仗夸张得很。她这才知道,陆远思从前买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囿于没有银子,若是可以,她会用尽天下珍宝把瑨王殿下给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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