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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别想太多,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因为这世上,对有些人而言,就是有过不去的坎。
“嗯。”于敏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下,捧起坨掉的面吃了起来。
她喝了一碗姜汤,但是哭了一场,又是流泪又是哭得出汗,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一碗面被她吃下肚。
面虽然坨掉了,但于敏还是吃出了独属于小麦粉的细腻与香气。这是食物的味道,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净食物味道。
于敏没吃够。
她还想吃,每天都吃。
她觉得活着很好,她想活下去,她不想死。
可是哪里有活路?她捧着空碗,眼泪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碗底。
她哭得隐忍,可是情绪上来了,根本抑制不住,她很快又呜呜地哭出声,不禁放下碗,两手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道:“妹子,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心烦的,但我……我……”
她实在太难过了,她忍不住。
她受不了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
韶音叹息一声。
起身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洗刷。
收拾完,于敏还在哭。便将茶几上的葡萄端过来,坐在于敏对面,剥葡萄吃。
于敏见她没走,也不劝她,更是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她这次哭了很久,快两个小时了。停了哭,哭了停,哭得直打嗝,眼睛肿得不像话。
“姐妹,你是怎么回事?”韶音见她哭得差不多了,实在哭不动了,就抽了张纸巾擦手,她吃葡萄也吃撑了,快吃不动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好歹也开着一家服装厂,认识几个人。你有什么难处,要不跟我说说?我看能不能帮到你。”
于敏本来没想麻烦她的。人要知足,这个好心的妹子已经收留她一晚,还给她饭吃,她不能赖上人家,给人家添麻烦。
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犹豫了。
这个妹子,大小是个老板啊!
能当老板的人,都是有能耐的……
“我,我……”她犹豫着,不知要怎么开口。
她眼里一片茫然。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连请人家帮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人家再帮忙,能帮她离婚吗?
那个烂人不点头,谁也没办法的。再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劝人家离婚是缺了大德的,没人会干这种事。
“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情况?”韶音见她一脸茫然,便问道。
于敏心想,她不知道怎么办,但妹子是当老板的,妹子比她聪明,说不定知道怎么办。这样想着,她就说了出来:“我叫于敏,是X县人,家住在……”
她比沈萱还惨。
沈萱是姐妹两个,吴灵惜虽然软弱,但她是爱女儿的,只是那份爱让人无法消受。于敏不一样,她姐妹三个,最下面还有个弟弟,她爸妈并不怎么爱她。
当年她出嫁,她爸妈要了二十万的彩礼。她的两个姐妹结婚,也换了很多彩礼。这些彩礼钱,都给她弟弟结婚用了。想要离婚?首先要把彩礼还回去,否则都不必开口,男方不会同意的,听都不会听你说。
她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怀着一丝希冀,跟家里说了。说完后,她爸爸不耐烦地说:“打你几下能怎么样?能打死你吗?滚滚滚,什么时候把你打死了再跟我说!”
她妈妈也不管她,话是这么说的:“谁让你没用?下地干个活都能把孩子摔没了,他不打你打谁?”
于敏很绝望,她只剩下两个姐妹可以求助了,但是两个姐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只是不像她被打得那么狠罢了,要说给她出头,那是出不成的——她嫁的那个烂人,兄弟四个,个个壮得跟牛犊一样,别人轻易不敢惹。
她嫁过去七年了,被打了六年半。
这次是男人喝醉了,倒在鸡窝里了,她死活拽不起他来,结果男人第二天醒来,因为这事把她打了一顿,逼她睡鸡窝,还让她跟鸡一起吃鸡食。
下着雨,鸡们躲进窝里,她挤不进去,只能拼命往里贴,结果鸡被挤着了,啄了她几口。她实在冷得不行,抓了只母鸡出来,抱在怀里取暖,然后被拉了一手的屎。
不远处的屋子里,男人和朋友们喝酒吹牛,传来一阵阵大笑声,昏黄的灯光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朦朦胧胧,显得暖和又遥远。
忽然之间,她觉得活着没意思。
鸡都有窝,她没有。
踉踉跄跄地走出家门,也没挑方向,顺着路就走,遇到路口也不想,直直往前走。
胳膊是摔脱臼的,她一不小心脚下踩滑,滚到沟里去了,摔脱臼了。
“你没孩子?”韶音问。
于敏点点头。
“如果你男人不打你了,你回去跟他过吗?”韶音又问。
于敏愣了一下,她想象了下那生活,心里的绝望一点都没减少,还有些作呕。
她摇头:“不。”
“那你先别回去了。”韶音说道,“你先在我家住着,养一养。医生说了,让你接下来吃好点、喝好点。”
于敏一下子坐直了,嘴唇嚅嗫着:“可我,我没钱,妹子,我……”
“我开着服装厂,每天挺忙的,你要是愿意,给我做饭吧?”韶音看她一眼,“我一个月给你一千五,包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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