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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太太,相爷已经决定让亲家太太带大少爷了。”
姚太太:“怎就如此了?又不是没有娘亲。娘亲不带,让祖母带,这不平白让人说闲话吗?”
“我去跟相爷说,求他给华儿一个机会。待华儿将晨儿养好了,相爷就不会再提让亲家太太养的事了。”
姚太傅止住她:“唉,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丫头们话还没说完呢,你让她们先说完了再说吧。”
姚太太这才按捺着性子坐了下来。
待绿绮、绿妆淌眼抹泪地说完,满堂都惊呆了。姚太太登时仰了过去。一时堂上大乱。
就在此时,下人来报:“秦太医来了!”
姚太傅一听,当即问道:“林相爷可来了?”
秦沛已经拎着药箱进来了,闻言替下人回道:“太傅莫慌。林相爷还在宫里,嘱咐我先来看看姚太太。听说姚太太有心疾?”
姚太傅心里五味杂陈,“是啊,相爷想得真周到。”
秦沛一笑:“我就是个太医。”
言外之意,他只管治病救人,其余诸事,一律不知不问。
姚太傅知他跟林斐交好,也知林斐为人,不会将大女儿的事情嚷嚷得路人皆知,心里不免好受了些。
说到底,还是他们姚家欠相府的啊!
姚太傅将绿绮、绿妆带到了一边。
“那日里,大小姐真的没给晨儿请太医?”
绿绮哭道:“没有。”
姚太傅:“会不会请了,你们不知道?或者请的不是秦太医,是别的太医?”
绿绮:“大小姐有事,都是经过我们四个;就算大小姐直接吩咐了丫鬟婆子小厮,相府要请太医,那也要经过沐管家啊!相爷的名帖,只沐管家手里有。”
“可沐管家根本不知道请太医的事儿……”
姚太傅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吴大夫呢?他可是就住在相府里的。”
绿绮:“也没请。绿妆拔腿要去请,被大小姐打了一巴掌。”
“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吴大夫也知道了,提着药箱子赶了来;但是没有大小姐的命令,他也不敢进,只能在院外候着。”
“还是后来府里的唐姨娘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去煎药,吴大夫这才帮得上忙。”
姚太傅差点像他老妻一般背仰过去,“华儿,华儿,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绿妆自来了就在哭,此时终于开口为自家小姐辩解,“老爷,您也别太责怪大小姐。”
“大小姐以为大少爷得的是风寒,发发汗就好了,晚一点请太医也没事。以前大少爷不知得过多少次,最后都没事。”
姚太傅老泪纵横:“糊涂啊!”
一个正室娘子,堂堂相府主母,怎地用起了妾室手段去争宠?拢着晨儿不放,就是为了相爷去多看她一眼?
好好养着便罢了,又养成娇娇弱弱的样子,想博得相爷垂怜……纵然她不是有心,下意识里怕就是这样想的!
姚太傅不信,自己一心栽培的博览群书、知书达理的嫡长女,会不知道怎样才是真正对晨儿好!
如今为了掩盖自己在满月宴上的过失,为了陷害一个新进门的妾室,为了争宠,竟到了害晨儿性命的地步了!
姚太傅痛哭失声。
晚间宫门都快要落钥了,林斐才得空到了太傅府。
林斐先问岳母安康。
姚太傅一日间白发苍苍,“相爷不必担心,她一切安好,只是累了,先去安歇了。”
又谢道:“亏了相爷及时派了秦太医来,若不然……”
林斐:“都是小婿之过,让岳母大人担心了。”
姚太傅苦笑:“这是华儿自己走的路,如何怪得了旁人?更怪不得相爷。”
两人沉默半晌。
姚太傅先打破沉默,道:“这事,是我对不起相爷,没有教好女儿,给相爷府上添麻烦了。”
“相爷要将晨儿交给亲家太太养,我跟内人并无异议。”
“只是华儿……相爷,您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林斐沉吟片刻。
姚太傅泪花闪烁,“相爷,华儿做出这种事情,按说便是相爷将她休弃回府,我跟内人也绝无半句怨言。”
“可相爷想想,华儿以前,温婉有礼,端庄娴雅,京城里诸多贵女,她也能排在前列。她是因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我说这个,绝没有指责相爷的意思。我能理解华儿,她是太过爱慕相爷,对自己又无信心,日积月累,以致失了本性。”
“现在相爷若是休她回来,跟让她去死,没什么分别……”
林斐沉吟道:“太傅,我府里的四个姨娘,除了前些日子刚来的那位,其余三位是怎么来的,太傅心里都清楚;我有没有宠妾灭妻,太傅心里也清楚。”
“太傅也知道,如今的情势,我不可能舍了四位姨娘。况且,以诗华现在的状态,便是我只守着她一人,她心里怕也是疑神疑鬼、无法踏实的。”
“我与诗华少年夫妻,也是恩爱过的;若说休妻,我是不会的。可让诗华就这么待在我身边,太傅不觉得对她是一种残忍吗?”
林斐看着姚太傅的眼睛,“太傅,我永远达不到诗华想要的。诗华需要的是无时无刻的陪伴,而我,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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