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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梦蝶只是以牙还牙,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仇恨和虚荣,你杀了百里家满门,又以一场烈火屠了整座江夏城,因为你,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甚至和我的亲弟弟产生隔阂。梦蝶还给你,当然还不够啊。”姜诺衣笑了笑,咳出一口血,指了指杨修逸,继续说道,“我的底牌,是他啊。”
“他不是你的孩子哦,当初我骗了你。”姜诺衣眼睛里忽然绽放出神采,苏以彤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姜诺衣接着道,“修逸,你现在疼吗……疼就对了,那是你爹杨燧,死前经历的万蛇噬心之痛,我把它们放到了你的身上。”
“杨燧……”杨霁明的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怎么会是杨燧,杨燧那时候不是已经……”
“被你扔进了蛇窟。”姜诺衣疯狂大笑,眼睛里却落下泪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说起来,我也费了一番功夫,原本我的目标是你,谁想到你的意志还算坚定,没了神志也对我这样的女人起不了任何兴趣,我就只好想了点法子,找到了杨燧所在的蛇窟,好在那时候,他还有一口气,我给他喂了药,总算是在他死前,给我留下了一个你们有你们杨家亲缘血脉的孩子……”
杨修逸的踟蹰剑深深地插入地下,他的手握在踟蹰的剑刃上,被锋利的剑刃割得鲜血淋漓,他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知道,可姜诺衣的话,还在传入他的耳中,身体上正在承受的痛苦,让这些话变得更加清晰。
姜诺衣继续道:“高兴吗,杨霁明?你很厌恶你的哥哥杨燧吧,厌恶到要把他扔进蛇窟里,让他像一个畜生一样死去,亲手养大仇人的孩子,你感觉如何,这才是我代凝风楼百里家,送你的一份大礼。”
杨霁明的右手在颤抖,手里的妄念剑,带着金色的灵力,刺穿了姜诺衣的胸膛。
“是你凝风楼有错在先,是当年的百里寻先杀了杨瀚,若不是因为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杨霁明的手在剧烈颤抖,“我只是报杀父之仇。”
修仙者寿命漫长,即便过了很多年,他们都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却的的确确回不到少年时的心境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叹息。
杨霁明忽然就慌了神,忽然四处去看,什么也没有找到。
原本冷静高傲的渡雪山庄主人,忽然好想失去了神志一般,踉跄了几步,想要收回自己妄念剑,却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姜诺衣的血,溅在他雪白的衣襟上,渡雪山庄的人看到此景,忽然乱作一团。
渡雪山庄乱了,有人忽然拔剑,刺向自己身边的修士,原本出自同一仙门的修士,在自相残杀。
“你以为他们都还忠于你?”姜诺衣自己伸手,握住妄念剑的剑柄,一段段抽出刺入自己心口的剑,“哪有人会完全忠于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不再是你的乖乖下属了……”
杨霁明抬手想给姜诺衣一个耳光,却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你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可以弄脏……”
他的手里,原本抱着一只小雪貂,因为姜诺衣的话,他抱着小雪貂的手紧了紧,小雪貂被弄疼了,惨叫了一声,咬了他一口,挣脱了出去。
杨霁明看着手上的血迹,口中忽然泛起一股腥甜。
姜诺衣笑道:“因为……值得啊,你高高在上,几句话就能断了凝风楼的生机,我想报仇,自然要付出些代价,好在我想要的,都有了。”
用梦蝶蛊让世间再次大乱,把脏水泼给渡雪山庄,在渡雪山庄安插自己的人,瓦解渡雪山庄,而杨修逸,则是她最后的底牌。
笑意留在姜诺衣的脸上,泪水沿着她的侧颊落在地上,已经断弦的夜雪明忽然无弦自鸣,悲鸣声不断,姜诺衣死前最后的话,留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杨修逸,杀了杨霁明,他不是你爹,是你的杀父仇人,杀了他,不然噬心之痛,将会永远伴随着你。”
“还有你,苏以彤,当初天道的第一个影子,就种在你的身上,最该杀杨霁明的,是你啊。”
杨修逸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痛苦不堪,杨霁明也不复先前的冷静,神色中带着挣扎,姜诺衣蛰伏多年,冥灵甚至把夜雪明都给了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成功在他的身边,埋下了无数隐患。
苏以彤护在杨修逸的身边,凝魂灯的银铃声响个不停,他警惕地看着杨霁明,杨霁明后退了几步,自嘲般笑了笑,面色惨白一片。
杨修逸喘息着,泪水和汗水落在地上,不属于他的记忆被姜诺衣强行灌注到他的脑海中,杨燧死前痛苦而扭曲的脸,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个干净如白纸的孩子,到底还是被扯落在了红尘之中。
*
俞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山洞中,那是不久前他在北逍的记忆里看见的那一个,重剑承影不在他的身边,连鸽子三三也被排除在这一方小世界之外。
俞音被北逍牢牢地压在地面上,神兵天诛的红色丝线,正在沿着他的身体,一点点攀爬上去,束缚着他的双腿和手腕,俞音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红线却绑的更紧了。
“北逍,你先放开我……”
北逍却恍若未闻。
俞音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北逍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越是依赖本能,越是说明,北逍的神魂,伤得太重了,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的神魂伤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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