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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活下来的人太少了,女人和孩子都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男人们不敢对山月有任何越轨之举,他们甚至想从别的城市掳一些女人过来。
有人这么想,但从未那么做过。因为比起掳女人过来,不惹城里那个小姑娘生气才是最要紧的。
某次巡逻,城市里出现了第二个女人。山月刚看到她的时候,她躲在城外的一个破屋里,身上是细密的伤痕。山月一靠近这个女人,她就往里缩。她看着她身上的伤痕,皱了皱眉。一条大大血痕横亘在她的胸口上,衣服已是破烂不堪,沾满了血迹。
山月耐心道:“你受了伤,介意我给你处理伤口吗?”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惊恐地继续往后缩。
她依旧耐心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里有吃的,你要不要?”
山月拿出一颗果子,女人看着那个红润有光的果子眼都不眨,但她却不付诸行动。
“你来到这里,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你若是不处理一下伤口,在这个地方很可能会感染。我先给你松绑。”
女人被松绑的一瞬间,疯狂地咬了山月一口,撒腿就跑,但因为筋疲力尽和剧烈的疼痛重新倒在了地上。山月拿衣服擦了擦见血的咬口,喊人过来把她带到她的家里。
山月的家是原来的城主府,里面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满是断壁残垣,男人们自告奋勇帮她修葺了一番,用来当做居室是毫无问题的。
这群人很守规矩,若是以前他们肯定会因为争夺这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但现在必须遵守山月定下的铁律,不欺妇孺,不抢他人财物,不伤害外围动物,违者一律拖去喂凶兽。
山月帮女人处理伤口,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她满脸铁青地走出来。走到一棵树下,猛踹了一脚,树叶颤巍巍的晃了晃,掉下来一地落叶。
周围的人早已跑没影,山月发现自己这几个月来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诶……”
那只小兽在一块石头上躺着,它扒拉开一只眼睛,看见蹲坐在树下的山月,很是落寞。
第十五章
山月看到那个女人不止一条伤痕,更严重的是在最隐秘的地方,尽管她未经人事,也明白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战争对所有人毫不留情,人们自私地掠夺一切。她能看到这条路的尽头。最好的结果是让这座城与世隔绝,苟且偷生。
屋里传出痛呼出声音,山月推门而进,发现那个女人正挣扎着起床。此时她不再那么警惕,山月让人送吃的过来,是素菜汤,这是城里最好吃的东西了。
女人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把汤喝了个干净,哽咽着说:“为什么我不早点发现这里,这样我的孩子就不用死了。”
山月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她只好等女人自己冷静下来。
她总算冷静了,感激道:“谢谢你,你是好人。我看得出,你在这里有话语权,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山月问道:“什么忙?”
“能否让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伤好了我就会走。”
“你可以一直待着,这里虽破,但也算是个避难所。”
女人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去报仇。”
山月奉劝她打消这个想法:“你除了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外头那么乱,你能活着来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里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就算我们能活下来,罪人还是依旧逍遥法外,死去的人都白死了么?……他还那么小,刚学会走路,我好想他!……我永远记得那张脸,我要他死!”
山月静静看着她哭,直到最后哭累了,才说:“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报仇,你若是离开,我不拦你。你若是留下,那么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你可以活到亲自杀死你的仇人的那一天。”
被山月叫来的应郎中到了,女人也冷静了许多。山月守在一旁,看着他号脉。这里物资匮乏,女人伤得很重,再加上一路逃亡,血滞五脏,眼下需要通血,可城里并无太多药材,医馆的药材大多被水泡坏了。
“应郎中,您看看还有什么药能在这里找到的,其余找不到的,写个方子给我,我来想办法。”
郎中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息道:“诶,二十里外的雪谷应该有,但脚程太远,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山月怎么没想到雪谷,云姨就是医师,应该有很多草药。她大喜过望,交待应郎中好生照顾病人,她拿到了草药就立马回来。
二十公里的路脚程并不远,花几个时辰便可,但雪谷被群山环绕,翻山越岭很是消耗精力,山月倾尽全力赶往雪谷。数月不见,她重走来时的路,曾经被雪封的路,露出了原来的地貌。她对这些路很熟悉,但又很陌生,大雪覆盖时,举步维艰,她整整在路上耗了一天一夜才走出去,如今却好走多了。
她的脚步很急促,身体异于常人让她更快到达雪谷。一想到能再见故人,她非常激动,有种归家的感觉。
路上的草有被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脚印很密集,她从未看过如此多的脚印,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朝着雪谷的方向狂奔,本就不长的距离,突然变得好像走不完。
——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雪谷内,一支箭羽划破长空,它精准地扎进了人的身体。那具中箭的躯壳不甘地往前冲,血溅四周,雪白的地面绽开了朵朵红梅,躯壳在几步外倒下,死不瞑目,早已没有生机的眼望着某处,一个人影倒映进了他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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