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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去年,他们的儿子与魔修打斗时死了。
老两口一下子垮了下来。
“来碗灵茶!”
大路上有人叫唤,却许久都没人响应,以为没人了,布帘后钻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手里端着碗灵茶水。
茶客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这端茶的人。
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这倒不奇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两个修士打架经常一打便毁掉数个村庄或城镇,哪怕嫏嬛仙界凡人不算多,却也比修士多多了,总有不少倒霉蛋遭了无妄之灾,甚至像人间界大灾时的流民一样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其中不少饥民便都是瘦骨嶙峋的麻杆样,比这女孩夸张多了。
但这个女孩子不只是瘦。
她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头雪一样的白发,以及用白布蒙住的双眼。
“你头发怎么是这个样子的?”茶客喝了一口茶,便指着女孩子的头发问,“还有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那又为何要蒙起来?”
话声落地,却没得到一丁点回应。
女孩子端了茶后,便呆呆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茶客有些不愉快,语气加重:“喂,跟你说话呢,你是傻子吗?也不说话,还是个哑巴?”
女孩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布帘后又钻出一个人,却是一个病歪歪的老头,一边咳一边跟茶客赔罪。
“客、咳、客人,您别、咳咳、别动怒,这孩、咳咳、这孩子,脑袋不好使,听、咳咳、听不太懂人话、咳咳……”
连绵不断的咳嗽声,让茶客的眉头皱起来,也没心情闲坐了,两口饮完茶,扔下灵珠便走。
老头想起身去收灵珠,却脚下一晃,眼看身体就要倒下。
紧急之际,女孩子扶住他,又去桌上拿了灵珠,递给他。
老头却没有收。
“你、咳咳、你拿着罢!到、咳咳、如今,我们要这东西又、有何用……”
东西递不出去,女孩子便呆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么,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老头看着,眼一酸便滴下泪来。
“你这个、小傻子哟……”
“我跟、咳咳、你阿婆、咳咳、一走,你、咳咳、该、咳咳、咋活下去……”
老头的泪大颗大颗地流,傻子却看不懂听不懂。
老头见状,哭地更伤心了。
当夜,老两口便一起去了。
傻子无知无觉,早起照常一样唤醒老两口,给老两口喂水,虽然唤不醒,喂不进,她也不知道,只是这样做着。
听到外面有人说出“灵茶”字眼,便从茶水锅里舀一碗,端出去。
但那茶水是隔夜剩下的,味道已经不太好,便免不了招客人骂。
这次却没有老头来为她解释了。
后来,剩下的隔夜茶也没了,傻子却不知道,只是照旧拿碗往锅里舀——自然是舀不出么的,然后将空碗端出去,自然又免不了被一顿臭骂,乃至殴打。
她都无知无觉。
直到几天后,老两口的尸身腐败,发出臭味,才有左近的人家发现。
几个认识老两口的邻居在茶摊后面挖了个坑,草席一裹,将尸体埋了,又分了茶摊的东西,便一哄散了。
也有人看上傻子的,想带人回家。
但旋即便被人几句打消了念头。
那老两口一年前捡了这小傻子,之后没多久便死了儿子,如今连他们自个儿都死了,可见这小傻子是个大大的灾星。
再说又傻又瞎又哑巴的,几乎么也做不了,带回家能当么?
于是么都不剩的茶摊,唯独剩下了一个小傻子。
她仍旧每日晨起去老两口的屋子,想要叫醒两个老人。
但床上却已经连尸首都没有了。
茶摊的招子都被拆走,倒再也没有茶客误入,再也听不到有人喊“灵茶”、“上茶”等老两口费好大劲才教会她的指令,她便一直在茶水锅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好歹这个板凳是留下了。
她就这样坐了一天又一天。
少许食物很快吃光,好在储水的缸满满的,能喝很久。
她便只喝水。
常人自然不能忍受只喝水不吃东西,可她似乎没么感觉。
只是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更加瘦地脱了形。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死了。
好歹,还有几个分了老两口东西的邻居记着她,看她这模样,到底没忍心,会偶尔给她些食物。
于是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可也只是暂时活了下来。
“来来来,你们上前,上前一步我杀一人,不是自诩派仙人吗?总得讲点儿仁义道德吧,这凡人的命也是命啊,堂堂剑阁,不会也是那种不把凡人的命当命的伪君子吧?”
一个无尽海魔修,放出一个金光罩的法器,里面罩住数百凡人,外面则是几个追击而来的剑阁弟子。
有个弟子被激怒,忍不住上前一步,脚步还未落下,伴随一声惨叫,一个凡人的头颅落地。
魔修哈哈大笑起来,伸手便又抓住一个凡人。
入手轻飘飘近乎于无的重量让他惊诧地瞄了一眼。
金光罩外的剑阁弟子也忍不住看向那人。
“呵呵……”
魔修拎着那人,仿佛拎了张纸片,左右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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