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 第85节
玉桑听江慈说,韩唯在搜查刺史府那夜后便急忙回了京城。
也是这事后,江慈算是与他结下了梁子,谈起他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暗暗想,韩唯未必就此和江家结下梁子,但肯定是与她结了梁子。
回京之后,这人得放在第一位防备避讳。
至于稷旻,这一路走来,玉桑反而对他放松警惕,防等级降到次位。
说起来,许是路上有外人在,稷旻几乎没有单独找过她,更遑论之前那般交颈而卧。
掐指一算,玉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与他独处,因同行打了照面,也会很快分开。
这份距离感让玉桑适应良好,继而觉得,进京后,他回宫,她回江家,中间隔着的岂是路上这几个人几辆车?
如此,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任他手眼通天,也难动辄就来折腾她。
简直妙哉。
而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隙重振旗鼓,好好计划前路。
可没想,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又被干扰了。
这日,队伍照例停下休整,因为江古道伤势未愈,他们白日里也会频繁歇息。
玉桑在马车里用完饭,闲马车憋闷,询问之下得知还要休息一刻钟,索性下车溜达。
太子一路都是骑马,玉桑瞄了瞄,没看到他人,也没看到他的马,料想是牵马饮水去了。
路边是一片紧密的竹林,穿过竹林有溪水,玉桑往反方向消食踱步。
没走多远,一旁忽然传来妇人的低声斥责。
“你这一路是什么态度?你父亲伤势未愈,见到你这样要作何感想?他欠了你不成?”
是江夫人花氏。
那她对话的人,便是江慈?
江夫人花氏是个细心的人。
论理,玉桑已成了江古道的侄女,回京路上与他们一家同乘,叙旧说话才是正常。
可她也知玉桑身份是假的,与他们坐在一起,亲昵谈不上,尴尬肯定是有的。
所以,她给玉桑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只在路上歇息时当着大家的面与她说说话。
如此一来,明面上做到位了,暗地里也省去了两方的尴尬。
是以,玉桑并不知,这一路古道伯伯那边似乎不大太平。
玉桑在听到声音时便蹲下来躲藏自己,然后她听到了江慈带着情绪的辩解。
“母亲误会了,我怎么敢同父亲摆态度。”
花氏若非生气,也不会直接提出来:“你还在为你父亲包庇下属一事耿耿于怀,你当旁人看不出吗?那日你与他顶撞几句,叫他多伤心,你知不知道?”
“他也想做顶天立地的父亲,可世事两难全,你不能要求一切都尽善尽美。”
“是,他未必完全无辜,以朝中的治漕态度,严格追究起来,他或许会论罪。”
“玉桑这件事,你怕是也觉得,你父亲是在不计原则的讨好太子,可是……”
“玉桑这件事我什么都没说,母亲能不能不要随便臆想我的心思!”江慈忍不住反驳。
她躲开母亲眼神:“母亲说的道理女儿都懂,父亲身上还有伤,您还是快回去照顾他吧。”
时间紧迫,花氏也没想这一时半会儿能说通她,摇着头叹气。
“好,你自己好好想想。阿慈,你若总是这样,往后是要吃苦头的。”
这话江慈都听烂了,索性转了个身。
玉桑险些被发现,身子下意识后倾,眼看失重要倒,忽然被人揪住领子提了起来。
没等那头的母女发现,玉桑已被来人抱着闪身躲藏。
熟悉的气息,根本不必开口询问,而眼下躲藏为重,她老老实实伏在他胸口,乖巧安静。
少顷,环在腰上的手松开,男人的戏谑如期而至:“你的心是挂在江家上头摘不下来了?”
玉桑退开一步,稳重的解释:“不是我跟来的。”纯粹是偶然撞见,不想打扰。
稷旻抱起手臂,倚着背后的翠竹:“哦?”
玉桑懒得解释,“信不信随你。”
她话说的随意,目光却扫了稷旻好几眼。
不是她的错觉,他看起来……好像没之前精神了。
眼中血丝鲜明,脸色也有些苍白,就连他惯常的打趣戏谑,也少了几分生动的神韵。
可能是路途颠簸,他这金贵的身子吃不消吧。
稷旻已许久不曾同她这样近说话,此刻也的确没有力气和她辩嘴。
他看向江家母女离去的方向,轻笑一声,兀自开口:“当日事急从权,她只想家中尽快度过劫难,而今事过境迁,细细回想,又觉得许多地方不如她意。”
“江夫人有句话说的不错,江慈若继续这样,迟早要吃亏。”
玉桑眉毛微挑,有些意外:“殿下何时这般关心江娘子了?”
稷旻眼一动,迎向她目光:“你吃味儿?”
玉桑心中暗笑,虽然没想多管闲事,但并不妨碍她呛他——
她往前一步,定定看着他:“那是自然,我的姐姐,只有我能关心,闲杂人等,不许!”
稷旻眼中映着少女极具挑衅的眉眼,心中的疲惫顿时化开,弯唇浅笑。
玉桑并不知,在另一个隐蔽角落,稷栩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仿佛发现惊天秘闻。
瞧瞧他都看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长辈收割机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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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刻钟很快过去,?玉桑回到自己的马车,才刚坐下,有人在外叩车。
“桑桑。”江慈掀起车帘,?钻进一颗脑袋与她商量:“我能不能与你同乘?”
玉桑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心里大约有数,点了点头。
江慈舒了口气,提裙蹬车。
玉桑撩起车帘看了看外头,?果见江夫人花氏站在前面的马车边,蹙眉往这头看。
眼看着江慈钻进她的马车,?花氏叹了口气,也上了车。
队伍继续往前走,?江慈为掩饰自己的情绪,?借着强调江家情况为由与她说起话来。
可她藏着心事,到底有些心不在焉。
玉桑没说破,?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江慈看向她,?玉桑面露歉疚尴尬:“对不住姐姐,?许是路上没有睡好,?但我一直在听,?不信你考我。”
江慈怔了怔,自是顺着阶梯下:“不妨事。其实现在说了容易忘,?也是白说,?不如等快到的时候再同你说。咱们歇歇吧。”
玉桑含笑点头:“好呀。”
然后,两人一路沉默,江慈看着窗外景致发呆,玉桑看着她,若有所思。
虽不知江慈对父亲江古道到底抱有何种期望与敬仰。
但玉桑知道,?换作上一世的姐姐,压根不会被这种心绪烦扰,心中一丝波澜都难掀起。
眼前的江慈,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不识处事道理。
恰恰是懂的都懂,却暗暗排斥,同时在心中生出一套自己的道理与做派。
在古道伯伯与花氏看来,或许会恨铁不成钢的道一句糊涂,又或担心她往后碰壁吃亏。
可认识过前一世那个江慈后,玉桑只觉得,一个人什么道理都能想明白,什么事情都能接受,得是经历多少难处,尝试多少次妥协,隐忍多少痛苦才磨练出的性子?
简单纯粹本没有错,只是在顾全大局中尝尽苦与难的人眼中,容不下它罢了。
如果可以,玉桑倒希望上一世的姐姐能有今朝的模样。
或许是被江慈的情绪感染,玉桑也生了些心事。
一日过去,队伍歇在一家客栈。
稷旻出手阔绰,包下整层房间供所有人休息,因是他出的钱,房间位置自有他来定。
自从被带着回京,玉桑这一路都在混吃混喝。
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什么活儿都不用她忙,简直清闲又自在。
可也正是走了这一路,她才觉得,稷旻那夜的话不全是恐吓。
人在途中,仅有盘缠还不够,要安全稳妥,避免颠簸劳累,还得处处有接应。
想要日子过得稳当,手里要有钱,身边要有人。
可现在的她,一样都没有。
思及此,玉桑在心里拿定主意。
她出门唤来小二,给了些钱,要笔墨和本册。
小二接过钱,麻溜的去置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