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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宠 第73节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回走。
    门外,谢不倦听到轻轻一串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唇角轻轻抿出一个苦笑来。
    阿雾这一次是铁了心地不理他了。
    后头的几日谢不倦一日不落地给许知雾送来新的甜点,这日是蜜衣梅,翌日是滴酥鲍螺,第三日又换成了荷香乳酪,都不重样。
    他总是在许知雾还未起床的时候送来甜点,再沉默地离开。
    晚上则会随着晚膳送来一壶甜滋滋的果酒,也并不露面。
    于是许知雾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哥哥了,只在屋里寂静一片的时候隐隐能听见隔壁的细微声响,像是在批阅公文,又或者和青山绿水低声说了什么话。
    她想,哥哥大概觉得自己不愿见他,便打算少出现在她面前吧。
    又或者,是不是在生她的气?气她不好哄,不理人?
    许知雾既困惑,又失落。
    她和哥哥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竟然开始想他了。
    起床后,她照例拉开衣襟看了看身上的红斑,最初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它长得很吓人,红得发紫,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被什么毒虫咬的。
    可现在,它已经浅淡得只剩一点薄红,倒是比她想象中消得要快。
    再回想起那件事,似乎不那么怕了。眼前浮现出来的反而是哥哥修长有力的手,温热的唇和动情的眼。
    许知雾越发感觉到,她想见哥哥。
    于是第二日,许知雾早早地醒了,她听到哥哥推门进来,张口想喊他又拉不下颜面,便故意翻了个身,“唔”了一声,假装自己被吵醒了。
    她弄出了这点动静,期望哥哥能唤她一声“阿雾”,再问一句“阿雾醒了?”。
    帘帐外,哥哥脚步声一停。
    许知雾悄然屏息。
    然而,他还是沉默地走了。
    “……”许知雾眉眼低落,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又气又委屈。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哥哥为什么能这么多天不见她?
    吃过了哥哥送来的糕点,她终于忍不住了,来到哥哥的屋门前,伸手敲了两下。
    “许姑娘?”今日没有朝会,屋里却无人回应,倒是青山从旁走来,瞧他模样好似还有些诧异,“殿下这几日都在京郊督考武举,许姑娘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许知雾觉得她是应该知道的,她明明是哥哥……喜欢的人不是吗?
    许知雾眼眶酸涩,强忍着问,“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傍晚就能回来了。”青山观她脸色,又添了一句,“许姑娘若是找殿下有事,青山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没什么事,不必特意送我去。”
    许知雾笑着往回走,待出了青山的视线,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似的,垂着头往前慢慢走,武举,武举……她蓦地抬头,魏云萧不是就要去参考武举吗?那为何她完全没有任何消息,阿娴都不曾与她说?
    于是,许知雾加快了脚步去魏云娴的院子里,见她就问,“阿娴,你哥哥是不是去武举考试了?”
    “没呢。”魏云娴道,“他们抽了签,还没轮到他。”
    “那他大概还有多久轮到?”
    “快了,也就这两天。”魏云萧笑着揽住许知雾,“是不是很好奇,很想去?每个武举生都可以携两名亲眷过去观战,看别人打架哎!这不比看唱曲跳舞有意思?到时候阿雾你和我一道去好不好?”
    许知雾想了想,点点头。
    朝廷为了避免武举生热晕过去,特意选在京郊的皇家山庄,擂台搭在六角楼的中央,阔气无比。要说这六角楼,其实并非六个檐角,而是六座阁楼围绕着一处巨大空地建造,一齐被叫做了六角楼。
    擂台便在中央的空地上。
    擂台之下,则停了好些轿撵,又摆上了坐席与长案供人观赛。
    许知雾与魏云娴两人由魏云萧带着,他将手里刻了“二三七”三个字的木牌往守门的士兵手里一递,士兵又点了许知雾魏云娴两个,随后三人一齐被放了进去。
    魏云萧给两人选了处空席,叮嘱道,“你们二人就在此坐着,不要乱跑,我要到那阁楼上候着,带我结束了来寻你们。”
    两个姑娘一齐答好,而后说了两句鼓劲的话,魏云萧笑了笑,“到我的时候,眼睛不许眨啊。”
    他说着,目光往许知雾这里落了落。
    魏云娴推了推他,“快去吧快去吧。”
    一面白无须的宫人高声唱了牌号,场上顿时喧闹了许多,谈论着等会儿上来的两位谁输谁赢。
    魏云娴将手边的瓜果盘往许知雾面前推了推,“冰镇的呢,还挺大方。”
    两人吃起瓜果,魏云娴看了眼擂台上遥遥站着的两人,点评道,“对面那个看上去厉害点,他的眼神就跟鹰似的。”
    许知雾却只随意地往台上看了一眼,目光很快往四下里飘,也不知道考官是坐在哪里的。
    她想了想,考官应当会落座于视野最好的地方,于是抬头去看,各个方向的六角楼上好似都有人,只不过离得太远瞧不清。
    哥哥在哪里呢?
    此时谢不倦坐在阁楼之上,长长的案台之上摆满了瓜果点心茶水,隔着道栏杆,便可清晰地看见底下擂台上双方的一举一动。
    他来做这个考官,也是为了给黑甲军招一些人。
    “殿下。”此时绿水走过来,俯身在谢不倦耳边道,“许姑娘随魏公子一道来了此地,现在就在台下。”
    谢不倦没说话,在绿水退到一旁之后,他的目光开始在阁楼之下逡巡。
    人太多了,其中不少都是姑娘。
    谢不倦的用光扫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人群之中捉到了她。
    她穿着柔和的鹅黄色长裙,正侧过脸来笑着与身边的姑娘说话,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个什么,大约是葡萄吧。
    擂台上的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试探,谢不倦却垂眸看着许知雾,一直看一直看。
    他这几日天天在夜里看她,给她上药,却没有在白日里看到她,这副鲜活明媚的可爱模样似乎也睽违已久。
    在听到绿水禀报的时候,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阿雾拒了他去京郊避暑的提议,却为武举为了京郊山庄。她甚至还是以魏云萧“亲眷”的名义进来的,分明跟他说一声就能得到更好的位置。
    但在看见她的时候,这些想法竟全部消失了,他只想这么看着她。
    他不仅要看,还要喝着茶水看,吃着葡萄看,总之是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太想她了。
    身后的黑甲军守卫不禁感动,殿下这样认真,可都是为了壮大他们黑甲。
    锣鼓敲响,时辰到,而台上两人还未分出胜负,便一齐下了场,又过了几场,终于轮到魏云萧。
    他穿着玄色勾红边的劲装,墨发高高束起随风飘扬,真可谓意气风发,再加上他生得俊,当下许多姑娘的目光都朝他汇聚而去。
    锣鼓一敲,他便极其干脆地出了手,省去了诸多试探摸底,显得磊落又张扬。
    魏云娴紧张地攥紧了许知雾的手,惹得许知雾也紧张起来,死死盯着台上,不敢漏了哪怕一瞬。对面是位劲敌,两人都太快了,稍一分神就唯恐分出了胜负。
    恰在此时,有人悄悄穿过席位,走到她身边来,俯身对她道,“许姑娘,殿下有请。”
    许知雾正看得专注,抬头见是绿水,还愣了愣。
    哥哥叫她过去,不过也太不巧了,她正看得起劲呢。
    许知雾无法,只好和魏云娴轻声说了句,而后起身随绿水走了。她猜得没错,考官门果然在阁楼之上,且六个阁楼一边一个,匀称得很。
    哥哥所在的阁楼是正对着锣鼓的,打擂的两人正好在视线的一左一右,看得极为舒适。
    许知雾跟在绿水后头走着,都忍不住偏头往栏杆下头看。
    “阿雾。”
    她闻声连忙转过头,看见哥哥坐在席位上冲她招手。他又穿上了皇子的朝服,深黑的底色,亮金的滚边,两肩以及袖口都是优雅的流云纹,前襟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添了许多的威严庄重。
    许知雾的心神忽然从擂台上全部抽离出来。
    只觉得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她和哥哥。
    她好久没见他了。
    得有五六天了吧。
    哥哥还是那样清雅温柔的模样,笑着的样子好看极了。
    或许他是变得更好看了,不然她为何不自觉地屏息?
    许知雾轻轻唤出声,“哥哥。”
    喊出了口,竟然浑身都觉得轻松了,此时此刻许知雾清晰地感觉到,她想和哥哥和好。
    “阿雾,坐。”
    哥哥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席位,许知雾乖乖走过去,看着这个与哥哥并肩的席位,再看哥哥身上华贵庄严的朝服,忽地犹豫了,她问,“哥哥,我真的可以坐这里?”
    哥哥就这么笑着看她,“自然。”
    许知雾又问,“不会有大臣弹劾你?”
    “不会,这是亲眷的位置,为何要弹劾我?”
    许知雾便仔细地想了想这“亲眷”二字。
    她是哥哥的妹妹,但是那些大臣并不知道啊。
    “阿雾你往对面看。”谢不倦道,“那是鹤寡的父母,曲大将军与其夫人。曲夫人能坐在大将军身边,阿雾自然也能坐在我身边。”
    “……”许知雾眼睫颤了颤,她意识到哥哥说的“亲眷”并不指妹妹。
    “可是我们还……”
    “那阿雾就嫁给哥哥,待我们成了亲,哥哥身边的位置阿雾就可以放心地坐。”
    许知雾怔住。
    “再者,阿雾都把哥哥浑身上下看尽了,还打算让哥哥娶别人去?阿雾扪心自问,这样过不过分?”
    哥哥这么一说,许知雾便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个时候看到的一切,脸跟着烧起来。
    许知雾被谢不倦给绕进去了,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