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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过?”
“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后悔没有用,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虽然血腥的事件仍然时有发生,但城市的血味已经没那么浓烈了。等到他长大的时候,情况还会更好些。”
“你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无法参考别人的做法,很难判断好的标准是什么。”露比说,“生活就是这样,有一阵子,我好像理解了父亲,认为他确实难以抉择。生活没有正确答案,很多事都只在一念之差。所以他选择让自己投入在擅长的领域,妻子的死固然是难以愈合的伤口,但也是一种超然的解脱。他终于不必再做选择了。”
他想问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又觉得今天听到的故事已经够多了,如果他无止尽地沉浸到别人的回忆里,很容易失去警惕。
“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露比抿了抿嘴唇,感到轻微刺痛,但他却微笑着说:“你真体贴,我还有很长的故事,可以等你想听的时候再说。”
第20章 约定
希尔德终于领教了奥斯卡对工作的热情。
尽管波比·瑞普利也是个工作狂,但总算还有闲暇时间在看完尸体后和他共进早餐,奥斯卡却经常忘记吃饭。
希尔德没有提醒他,因为自己只不过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为现役警官提供工作帮助,不清楚是否有关心生活作息、提醒对方按时吃饭的必要。
直到下午三点,走完好几个案发现场之后,奥斯卡终于想起饥肠辘辘的胃。
“抱歉,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样。”他立刻道歉,“你一定饿了。”
“还好。”希尔德实话实说,他有一点饿,但不至于饿得无法行动。
“前面有一家很好的餐馆,我请你吃饭。”
“我们可以就在路边买点吃的。”
“下次你得提醒我。”奥斯卡说,“艾许一直想让我改掉这个坏习惯,但我总是想不起来,一天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开着车找那家好餐馆。
希尔德在副驾驶座上整理档案。一开始,他对协助奥斯卡查案没有多少兴致,而且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没错,他确实很了解黑街暗巷的内情,但在监狱里度过的那段时间,帮派势力的划分和运作方式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无从知晓。
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有很多蹊跷之处,令他产生了一些好奇。
希尔德看待案件的方式和奥斯卡不同,奥斯卡仅仅站在警方的立场思考问题,他却还能从杀手的角度看待案情。连环杀手杀人的目的大多都和扭曲的性有关,“剃刀杀手”细心挑选了受害者——看起来像妓女、取向不明常与密友往来的异装癖者,却只用最快的方式夺走他们的生命,既然不是为泄欲杀人,就一定另有非杀他们不可的理由。
这个理由和蜂人、渡鸟有关吗?
“希尔德。”
“嗯?”
“到了。”
奥斯卡打断他的思绪,希尔德看到一家外墙漆成灰黑色的小餐馆,名字叫做十字星。他下车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餐馆旁的墙角,发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阴暗的小巷里。
“我带你吃这里最出名的墨西哥鸡肉卷饼。”
“哦。”希尔德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心想那也不必特地来这里吃,刚才路边的小车上就有卖鸡肉卷饼。不过这样的小店令人怀念,让他想起本·麦加餐馆,想起那个喜欢收集火柴的餐馆老板的妻子,以及瑞普利推荐的培根薄煎饼和炭烤番茄。他不是刻意要一直回想过去,但往事犹如气味,无形无影,散布在空气里,让人不知不觉已经身在其中。
奥斯卡选了个喜欢的座位,在离门最远的角落有一个齐桌高的窗户,窗台上放着盆这个季节很少见的茉莉花。
“我常来这家店,东西好吃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人很少。”
“是因为你经常不按时间吃饭吧。”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不过他们全天都供应餐点,不管什么时候来厨师都愿意为你做吃的。”
服务生认识他,问他要不要按照原来的样子点餐。
“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奥斯卡问。
“没有。”
“试试烤香肠?”
“好。”
“没有把档案带过来让你无所事事?”
希尔德在想是不是奥斯卡也看出自己和他相处得很艰难?除了案子他们其实无话可说。
“你可以不用管我。”希尔德说,“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提供一些建议。”
“你是说,我只要把你当做工具就好了?”
对,那样最好。工具不需要感情,既不用付出,也不求回报。希尔德对案子感兴趣,奥斯卡希望早日破案,既然如此,这样冷漠凉薄、各取所需的相处方式岂不是最佳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看待自己?”
他为什么总是问这么难答的问题?
对希尔德来说,丹尼尔的死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他如何看待自己?可以说,从那之后,他唯一感到升华的只有对着凶手割下的第一刀,所有压抑的情绪——爱与恨、愤怒和绝望、哀恸和惊惧,全都得到了释放。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活着的意义,但也只是一瞬间,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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