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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麦冲到他面前,把报纸递给他,“你自己看!”
刘二柱哆嗦着手展开报纸,一下子看到了张秀红的照片,再看看旁边,俨然有“张秀红”这三个字。
确实没错,他们两口子上扫盲班的时候别的没学会,专门学会了两个人名字,还趁着夜里有月光的时候把名字写得靠在一起过。
刘二柱“嗷呜”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喜极而泣。
红子上报纸了。
他家红子上报纸啦!
刘老太伸长了脖子,也看到照片了。
她抽了抽脸颊子,张嘴就来:“小麦,你妈被报纸批.斗了?”
“呸!”
不等刘小麦反驳,就有跟着过来的老大姐呸刘老太一脸了。
“这是好事,人家邮差同志都说了!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德行不行,要被批.斗?”
张秀红的瓜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原本老大娘和小媳妇们都对刘二柱和张秀红两口子失望透顶了,不想再吃他们闹事的烂瓜,结果一眨眼,张秀红上报纸了。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好瓜啊。
松梗大队的男女老少一下子都心潮澎湃起来,他们大队还没出过这样风光的人物。
他们又不由自主围着张秀红的事打转了。
张秀红,确确实实是个好同志!
刘老太反手抹了把脸,擦干净上面的口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麦,你妈怎么就能上报纸呢?”
凭什么哟!凭什么哟!张秀红就是个歹毒的泼妇,又不孝顺。
同样不需要刘小麦回答,周围的人已经争先恐后说起来。
那次县里大领导下乡了,一眼就看中张秀红,觉得她勤劳苦干,赞不绝口,估计回去就让人写文章夸了。
“哎,这是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哟。你们看你们看,边上被拍到了半个身子的就是我……”
大家对着那张黑白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放过里面的每一根头发丝,希望找出自己的痕迹。
他们吧啦吧啦说着,刘老太听得天旋地转。
那个给老刘家的大福……给老刘家的大福……
不会就是张秀红上报纸吧!
凭什么,凭什么啊?不应当,不应当的。刘老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刘二柱从手缝里看到她这样,感叹道:“小麦,你看到了吗,你奶都高兴坏了。”
“……”刘老太越发沉默了。
她用力甩了一下头,看着刘小麦,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小麦,你竹篙子呢?”
刘小麦回来居然没有拄着拐,她蹦蹦跳跳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刘老太眼前一黑,觉得自己上了大当。
“丢路上啦。”刘小麦毫不心虚,理直气壮,“我这叫喜极而弃。”
“?”什么东西。
刘小麦知道她奶没读过书,连忙补充道:“奶,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啦!”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是啊是啊,我要是上了报纸,就是瘫在床上了也能马上爬起来下田。”
“红子一家真的是好起来了。”
张秀红听到动静了,在屋里憋了憋,终于还是没憋住,一脸虚弱地出来。
“什么事啊,我好像听见我名字了。”
“红子,你怎么又出来吹风了。你这个小月子,坐得不安稳哦,这可不行啊。”
大家都争着关心她。
张秀红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跟平时想看老刘家笑话不一样,这一次,她从这些乡亲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少真挚的情感。
“我没事我没事。”张秀红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我穿的暖和着呢。”
刘二柱放下了捂脸的手,满脸的激动看向她,猛吸了一口气,说道:
“红子,你上报纸啦!”
张秀红眼睛“咻”一下睁圆了。
刘小麦生怕她妈和刘老太想到一处去,想歪了吓到自己。毕竟自己品德好坏张秀红同志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她赶紧地补充:“妈,是好事!报纸上的文章夸你呢。”
肉眼可见的,张秀红同志慢悠悠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把耳边碎发别到耳朵后面去,开始装模作样了。
“这样讲,我这是给我们松梗大队争光啦。哎哟,我平时都没想过,我这心里扑通扑通狂跳的。这真是的,我们大队里能人这么多,怎么就让我上了呢,怎么该都轮不到我。”
她讲这种话,让别人听了也高兴。
就算心里原本有些酸不溜秋的人,也能跟张秀红互相吹捧了。
“红子,你当的起。人家大领导来我们大队,我们就晓得望呆,就你还在插秧。”
“红子确实是个能人。”
“哪有哪有。”张秀红今天异常的谦虚,她手一抬,指向被随便搁在砖头堆上的潘桃,“我的大嫂子,就也是个能人,我平时都少不得听她的。”
刘小麦:“……”
她终于知道她妈要唱什么戏了,要给潘桃同志崩了的心态雪上加霜呢。
大家随着张秀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潘桃被他们忘了。
场面顿时慌乱了起来:“红子啊,你大嫂听到你上报纸就倒下来啦,到现在也没醒,这可怎么办哟。”
“我也算久病成医了。”张秀红很有担当,毕竟经常干活干得昏过去,“我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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