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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柱——”
撞钟一般带着一波三折余韵的喊声传来,张秀红来了,张秀红终于来了。
她往刘老太身上一撞又一挤,刘老太纹丝不动,那一身的老骨头反而差点硌伤张秀红的一身软肉。
“二柱哟……我亲儿子哟……”
刘老太系在刘二柱脖子上哭。
刘二柱整个人就像被绑架了一样,只能无助地冲张秀红眨眼睛。
“红子、红子啊。”
“红子啊,你就别跟你婆婆较劲了,她难得跟二柱亲成这样,真的太不容易啦,你说是不是?”
居然有理中客劝她了。
可是张秀红这个人是讲道理的人吗?她就不讲道理,她就算当了妇联干事也本性难移。
“是啊是啊,太不容易了,我们一家就应该整整齐齐在一起。”
张秀红脸上笑嘻嘻,一声喝:“小麦让开!”
刘小麦时刻在紧急备战状态,张秀红同志眉毛一抖,她就知道她妈要干什么。
“小豆小虎跟上!”
刘小麦推着自行车,和她大妹小弟来了个平地漂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秀红飞身而起,“啪叽”一下就挂到挂到刘二柱的后背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刘二柱毫无准备膝盖一软,直接被压垮了。
周围的老老少少都看呆了。
“红子——二柱——”
最后那些目光落在了最底下,“……刘老太??”
张秀红压着刘二柱,刘二柱压着刘老太,三个人人叠人,通通倒在烂泥地上。
还当真是整整齐齐在一起了。
松梗大队的淳朴乡亲们都龇牙咧嘴看着这副景象,蜷着脚指捏着拳头。
四婆看热闹不嫌事大,嚷嚷起来:“刘老太闭眼睛了,刘老太闭眼睛了!刘老太不会被压出事了吧?”
她这一嗓子唤醒了整个场面,张秀红一边起身一边虚伪地喊着:“妈,你怎么啦,你可千万别吓我们啊。”
刘二柱着急忙慌爬起来,这会儿刘老太总算没有死扒着他,往他身上系了。
“妈,你怎么一动不动了呢?”
他们越着急,刘老太就越是不动,那个躯体还格外僵硬起来了,明明是曲折的腿悄咪咪伸得笔直笔直的。
张秀红:……呵。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刘小麦噔噔噔跑过来了,把手指往刘老太鼻子前头一放。
“天呐天呐天呐,我奶奶没气啦!”刘小麦跟天塌了一样喊起来,“我奶不会走了吧?”
“!!”
大家都慌了,围着刘老太,摸她鼻子摸她手。
四婆还煞有其事的:“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刘老太膀弯子已经凉透了,看来是真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小豆和刘小虎瑟瑟发抖,一左一右抱住了刘二柱的大腿。
刘二柱双股战战,想跟张秀红寻找温暖。
张秀红冷哼一声,看向刘老太:“您是巴不得我跟二柱死啊。装吧,接着装,装到大队长来了,民兵把我跟二柱带走,工作都没了,我们两个进局子,你就满意了,再醒过来把我们爽快地撕一顿!”
装死的刘老太:“……”
她可没这么想啊,她只是想装装死博取一点同情和怜爱,可没想真把亲儿子工作玩没了。祖坟着火才得到家具厂正式工这个铁饭碗啊。
“发生什么了!”
大队长吴国安过来了,黑着一张铁面,严厉地问。
四婆颠颠地跑过去,手一指:“大队长,刘老太人没啦。”
吴国安看了看,皱起来眉:“不是好好躺在那里呢?”
“这个没——是刘老太没气了的没!”四婆声音掐成了尖尖的一线。
吴国安粗粗的眉毛扭了扭,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大家都一副不安的样子。
还真出事了??
吴国安大步上前,大家自觉地给他让出位置,他刚俯身,还没上手呢……刘老太冷不丁把眼皮子一掀!
——四目相对!
吴国安头皮子一炸,居然有一种上了战场被敌军偷袭的感觉。
刘老太轱辘一声坐了起来!
“哦哟”一声,老老少少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倒退一步。
“诈……了。”
四婆瞪着眼,把“尸”字忍住了没说。
“你们在干什么呀,哟,大队长也在哪。”刘老太发出嘎嘎的笑,“怪热闹的啊。”
吴国安一声浩然正气,是丝毫不怕她的。
“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睡觉啊。”刘老太???嘴就来,“都是公家的土地,怎么了,我还不能躺下了睡睡吗?这么多人还跑过来围着我,吓到我了怎么办哟?”
“……”大家是彻彻底底无语了。
究竟谁吓谁,谁吓谁?
“你好自为之!”
吴国安站直了身子,转身就走。
刘老太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衣裳,慢条斯理站起来,慈爱的目光又黏到了刘二柱身上。
“亲儿子,妈让你吓到了吧,快跟妈回去,妈给你用红糖煮鸡蛋吃,你小时候可欢喜吃了。”
刘二柱害怕地倒退了好几步:“受不起,妈,我真的受不起。你别过来啊。”
刘二柱和张秀红相互扶持,刘小麦推着自行车,刘小豆刘小虎追着自行车,一家五口撒腿就跑,要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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