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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麦拍了拍自己的床:“小豆,你今天晚上要跟大姐一起睡觉吗,我们说悄悄话。”
刘小豆眼睛一亮,黑暗中都能看到她的喜悦。
“好!”
刘小豆抱着小枕头扑过来了。
“不公平,呜呜呜不公平。”上铺的刘小虎发出呐喊。
“女生可以跟女生睡觉,男生不可以。”刘小豆讲道理。
“……那你们还没问过我长大想干什么呢。”刘小虎扁嘴。
“你说吧,我听着。”刘小麦搂着刘小豆,含笑看刘小虎的方向,“我们都想知道呢。”
刘小虎张口就来:“我要当最会读书的人!”
“……”刘小麦拍拍刘小豆的背,“睡吧,我们这次真睡了。”
“……哼,你们都不相信我。”刘小虎憋屈,他蹬了蹬腿,“我好想黑子啊。”
黑子黑子,你究竟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王林林对你好不好,你想不想我们呀?
刘小虎的声音低下去。
“我也想小洲哥哥了。”:,,,
第226章
这天晚上的海市。
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一向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难懂的吴语之间夹杂着一些南腔北调,安文斌穿梭其中,一路走到二楼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门口。
他敲了敲门。
手刚带了点力气,门已经开了条口子。
安文斌的眉头蹙了一下,他推门而入,一只手把门关上,把门扣从里头插好。
“这里不是你们乡下,鱼龙混杂。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人在房里要把门锁好。”
他责怪的目光落到了何在洲身上。
何在洲站在桌子旁正在烧热水,闻言抬起眼睑看向他:“我从窗子看到你过来了。”
这才把门扣打开的。
安文斌的手顿了一下,把带过来的饭菜搁到桌子上,看着旁边的水壶,感觉有一丝违和。
乡下的孩子也能做好这些?
“你要是口渴了,想喝水,可以去外面提的,不用亲自动手,做不好还危险。”安文斌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何在洲。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的水有些多,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何在洲轻轻吸了吸鼻子,“舅舅,你没闻到吗?”
他轻叹:“床铺上面都是霉点子。”
海市多潮湿,而他这个屋子大约是通风不好,霉味深重,何在洲不得不用热水把床擦一擦、盆烫一烫。
安文斌摸了摸鼻子,他的鼻子受了风寒,并不通气。
“小洲啊……”他坐到椅子上,也招呼何在洲坐下来,“先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安文斌带了很丰盛的吃食过来,有汤有菜,有肉有饭,好像在给何在洲接风洗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个舅舅多欢迎农村来的大外甥。
何在洲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他捏着筷子,干巴巴地咀嚼。
招待所昏黄的灯光打下来,照得他额角的那块刀疤特别明显。
差一点点,那刀尖就要刺向太阳穴了。
安文斌已经在单位吃过了,他坐在何在洲面前,自见面以来头一回认认真真观察他的大外甥。
何在洲长高了,还是那副瘦削的样子,但是跟一年多前他们在省城见面又有很大不同。
像是沉稳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安文斌自己都想发笑,他的这个大外甥有意思的紧,这辈子怕是跟沉稳两个字都没关系。
何在洲的眉眼长得都像安文玉,深秀隽美,但是神态气质跟安文玉又大相径庭。
安文斌叹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小洲,这些日子以来你吃的苦、遭的罪、受的累,他们都已经告诉我。你这样小的年纪,却做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当舅舅的很是为你骄傲,也有些自愧不如……”
何在洲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想起来把他妈妈交给安文斌的时候,他喊了一声“舅舅”,安文斌那种吃到苍蝇一样的神色。
但是都过去了。
他平静地想着那些,捏着筷子的手都没有顿一下。
安文斌真不愧是在办公里拿笔杆子的,只要让他打开了话匣子,他就有本事滔滔不绝,字字句句表达他对组织的拳拳之心。
何在洲抬了抬眼:“我妈妈……”
这三个字好像是什么魔咒一样,安文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狭□□仄的房间里,门窗关着,整个空气都是一团闷热,带着霉味,都凝滞了。
安文斌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用手掌拍了拍桌子,像是在开会一样,语重心长看着何在洲。
“你应当知晓,你妈妈并不想见你。”
不想见吗?
何在洲适当地露出迷惑。
“她见到你,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小洲,不是舅舅待你冷漠无情,实在是我在成为你舅舅之前,首先是一个哥哥。”
安文斌面皮子动了动,盯着虚无处:“要不是在那几年我们安家被发配到了大西北,我们原本可以更早接你妈妈回来的。”
“如果你妈妈能早一点回来,她也不至于精神崩溃成那样。”
“如果你还有一点孝顺她的心思,小洲,你就不要想着去找她。你可以当我的外甥,但是不要再当安文玉的儿子。”
安文斌凝视着何在洲,他这席话走心了,说得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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