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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骨美人(火葬场) 第67节

      闻言,檀玉折扇一打,高兴道:“如此一来,我与阿丸竟是同路。”
    “诶?”
    “安县就在荷州。”檀玉解释道,然后问:“阿丸打算何时启程?”
    “原本定的明日,明日到了淮江便乘船南下。”
    “既如此,”檀玉提议道:“阿丸若是不嫌弃,我与你同路可好?”
    若是往常,檀玉是再不敢说这种话的,可得知苏锦烟与尉迟瑾和离之后,他心里又开始热切起来。
    彼时在上京听得她和离的消息,原本想见她一面,可后来托人打探消息时,才得知苏锦烟早已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彼时心底还无限遗憾,遗憾这一辈子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她。
    却不想......两人在这样的地方又碰上了。
    檀玉自认为,这就是天赐缘分。他心中热切,便不想再错过她。
    他笑得温文尔雅,眉目生辉。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温柔,里头隐隐透着期盼。
    面对这样的檀玉,苏锦烟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才缓缓点头:“既如此,那我让他们收拾下,与你一道去荷州。”
    “不急,”檀玉说:“明日出发也可。”
    **
    定城。
    尉迟瑾面色黑沉地站在一官员府邸门口。此时门口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冒着被火灼烧的黑烟,且黑烟中夹杂着难闻刺鼻的气味。
    那气味蹿入他鼻尖,惹得他又忍不住闷咳起来。扶着门柱,咳得火星子都要出来了,连眼角也溢出了些水润。
    耿青劝道:“世子爷,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有属下跟刘大人在。”
    “是是是,”那刘大人也赶紧附和:“大人生病未好,还请多歇息。您放心,下官定然将此事处理妥当。”
    尉迟瑾咳完,冷眼睨他:“我如何放心?才两日时间,便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刘大人入仕有五年,如今被尉迟瑾这么个刚及弱冠的人训斥,心里自然不舒坦。可事情确实是他之过,因此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
    随着案子逐步深入调查,定州城大半的官员都牵扯了进去。其中一位官员,自知死路一条,想着与其让自家老小被发配奴籍任人践踏,倒不如全家人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趁着夜里在府上放了把火,府上老小十数口人,哭天喊地。尉迟瑾听闻消息,连夜赶来救火,索性放火之地里后院还有些远,将将才烧到前院,他就带人赶来了,将后院女眷们都救了下来。
    但那位官员已经被烧死在书房,算是畏罪自杀。
    也幸好他来得早,如若不然,贪污案子下出现一家十数口葬身火海之事,定然会让朝中人趁机捉把柄将此事闹大,届时光御史们弹劾都够他喝一壶。
    此时,咳嗽过后,他面色苍白,又加上一夜没睡,这会儿疲惫又憔悴。在定城这段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又等了会儿,见事情处理差不多了,他才转身回马车。
    “回别院。”他吩咐道。
    “是。”
    耿青赶紧上马车,亲自架马。但才刚刚出了城门,十七便急匆匆地骑马追上来,面色着急地在一旁给耿青挤眉弄眼。
    耿青斜心下了然,将缰绳递给车夫,然后跳下马车,等尉迟瑾离得远了些,他才问道:“是夫人那边的消息?”
    十七点头:“正是。”
    “那为何不直接禀报给世子爷?”
    “这......”十七也学聪明了些,知道此消息自己去禀报免不了要吃挂落,所以就过来找耿青。
    “事情是这样,”十七说道:“世子夫人南下在边城小县遇上了旧相好。”
    “......”耿青一言难尽地:“你敢不敢将此话如实说给世子爷听?”
    “就是不敢才来找耿爷啊。”十七老实道。
    “......”
    忍了忍,耿青低声骂了句娘,然后走了。
    ..
    回到别院,尉迟瑾仿佛散了架似的,浑身酸痛,没过一会儿,又发起了高热。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才堪堪调整好心情,欲要歇息片刻,又见耿青犹犹豫豫地进门。
    “何事?”他不大耐烦地。
    “世子爷,”耿青迟疑再迟疑,还是说道:“夫人她此时与檀玉公子南下了。”
    第62章
    苏锦烟次日便与檀玉一同出发离开了边境县城, 沿官道行了半日后到达淮江,然后才乘船继续南下去往荷州府。
    苏锦烟早在从定州府出发时就已经请了大夫一路随行,一来为防范其他人晕船, 二来也为照看她怀孕的身子。
    在船上的数日,苏锦烟每日都要吃安胎药,且时常呕吐不止, 这事自然瞒不过船上其他人,包括檀玉。
    这日,苏锦烟歇了午觉后就出了船舱,站在栏杆处眺望远处夕阳美景。正好撞见小厮们拎着一桶刚捞上来的鲜鱼, 那股鱼腥味直窜入鼻尖,瞬间令她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霜凌气得将那小厮训斥一顿:“往后这些味儿重的东西莫要往小姐面前凑,快拿开!”
    “是是是, ”那小厮也吓了一跳, 手足无措地:“适才张婆子晚上说做鱼给大家换换口味, 小的一时高兴倒是忘了。”
    苏锦烟呕了会儿,拿帕子捂着唇, 听到吃的心里也活泛起来,瓮声道:“记得让婆子做道酸汤鱼, 快去吧。”
    闻言,霜凌噗嗤笑出来:“都这个时候了, 小姐怎么还嘴馋呢?”
    转头时瞧见身后不远处站着檀玉公子, 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她赶紧福身行礼:“檀公子。”
    苏锦烟也转头看去,苍白的脸扯了个笑:“让檀玉哥哥看笑话了。”
    檀玉看了看她略微狼狈的面庞,视线又往下飞快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眸色微暗。
    “你......可还好?”
    “檀玉哥哥知道了?”
    檀玉点头:“我略通些医术,每日闻见那药味便有所猜测。”
    随后他又问:“已经多久了?”
    “四个月了,”苏锦烟笑着低头也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不过那里还是平坦得很:“听说要十个月才出生。”
    “嗯。”檀玉说道:“平日多歇息,但也勿要久坐,可每日饭食之后走两刻钟,届时便于生产。”
    他嘱咐了这些后,一时有不知该说什么了,便沉默下来。
    苏锦烟与檀玉一路相处了几日,他对她关心无微不至,眼里的情意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此时得知她有孕,估计心里也有些难过吧。
    不过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想找机会与他说清楚,她并无再嫁人的想法,以后生了孩子也只想平平安安地抚养他长大。
    因此,思忖片刻,她开口道:“檀玉哥哥今年二十二了?”
    檀玉一愣:“正是。”
    “那何时给我找个嫂嫂?”苏锦烟调侃道:“小时候便一直听婶子叨念,说檀玉哥哥耳根软脾性好,以后要找个厉害能持家的。”
    与心爱的姑娘谈起婚嫁之事,檀玉耳根微微发红,却仍是鼓起勇气说道:“阿丸,你难道不知,我母亲一直属意你吗?”
    檀玉比苏锦烟大四岁,彼时檀玉十八时,正是相看媳妇之时。檀家母亲看来看去,仍是觉得苏锦烟合适,不仅模样长得好,且聪慧知礼能持家。便时常与苏老夫人说笑,说等苏锦烟及笄了可千万要留给她做儿媳妇。
    檀家非商户出身,祖上太爷是秀才,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家。到了檀玉这一辈,他天资聪慧,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举人之身,后生可畏。因此苏家长辈们自然也乐意这门亲事。
    彼时苏锦烟十四岁,还有一年便及笄。苏锦烟隐约听见长辈们说起此事,心里也没什么排斥,一来她对嫁给谁并无多大想法,而来檀玉与她从小认识,算是熟稔。因此,有一次苏老夫人私下问她,若是嫁檀玉如何?苏锦烟安静点头。
    于是苏檀两家便将两人婚事默认了下来,但还没过定,原本是想着等檀玉考取功名后,再定下此事。却不想,就在檀玉出门游学的第二年,璟国公府与苏家便联姻了。
    在檀玉看来,眼前之人是差点就要成为他妻子的人,却阴差阳错地被迫分开,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他身边,这就是天意。
    就算怀了别人的孩子又如何?他并不嫌弃,他甚至愿意与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因此,面对苏锦烟这番委婉拒绝的话,他鼓起勇气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而且,”他眼神坚定:“不止我母亲属意你,我亦如此。”
    我已经喜欢你许多年了。
    “檀玉哥哥,”苏锦烟默了下,继续说道:“我已经嫁过人,且还有了孩子。你往后前程大好,檀家也指望着你撑起门庭,将来的檀家主母又如何能是这样的身份。”
    倒不是苏锦烟妄自菲薄,而是世道对于和离后的女人就是如此看法。此时檀玉一腔热情想娶她,但日后呢,他在朝为官最讲名声,若是别人耻笑娶了个下堂妇为妻,届时他可会后悔?
    苏锦烟觉得这等子后悔还是提前避免的好。
    但檀玉却固执地说道:“我不介意,你嫁过人也好,生了孩子也罢,我都不介意。我想娶的是你,想相守一辈子的也是你。你生下的孩子以后我也会视如己出,好生教养。而且你知道的,我母亲甚是喜欢你,想必她也是赞同的。”
    拒绝他人实在是个难为的活儿,且大白天两人站在船上讨论嫁不嫁的,也挺尴尬。
    苏锦烟觉得一时难以说服檀玉,便只好说道:“可我没有再嫁人的想法,檀玉哥哥,你莫要因我误了年华。”
    “无碍,”檀玉温和地笑道:“我愿意等你,等你想嫁的时候就告诉我。”
    *
    尉迟瑾听说苏锦烟跟檀玉一起南下去荷州,心里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定城这边的事已经在最后收尾阶段,半点都马虎不得,凡事也需要他亲力亲为做决策。
    这日,他坐在府衙后堂与众人议事,议论到一半忽地头晕目眩,遂赶紧撑着桌面缓解。
    “大人,”一位官员担忧地劝道:“可要歇息下再商议?”
    “不打紧,继续。”他说道。
    尉迟瑾身子带病不好受,底下办事的官员们也不好受。也不知这位钦差大人最近中了什么邪,办起公事来没日没夜地,搞得他们底下的人也跟着没日没夜。
    如今这会儿,个个都顶着黑眼圈,神情疲惫。不过比起钦差大人来,倒还勉强算看得过去。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位年轻钦差,面色苍白,甚至看起来已经好几天都没刮胡渣子了。
    此时都已经快撑不住了还想着继续商议事情,如此兢兢业业,难怪年纪轻轻就被委任为钦差。敬佩之余也是感叹得很:比不得啊比不得,长江后浪推前浪!
    可他们哪里知晓,尉迟瑾这是忙着处理完定城这边的事,好赶去荷州呢。
    尉迟瑾缓了一会儿,等脑子里的那阵眩晕过去之后,又继续与众人商议起来。直到日头落到了西墙处,才算结束。
    官员们陆续离去后,尉迟瑾坐在椅子上疲惫地喘气,本是秋高气爽之际,他额头上却冒了许多汗出来。
    耿青进门来问:“世子爷,药煎好了,可要现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