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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盘里放着一叠新蒸出来的麦饼,散发出甘香的粮食气味, 看起来酥松柔软。春宴饼是道节日小吃, 用麦饼裹着春日里的新鲜菜蔬:花椒芽、香椿芽、荠菜芽等等, 再配上鸡蛋炒的酱同吃, 咬起来香气四溢, 像是一口把春天吃进嘴里。
江培风又给阮霁云舀了一碗玉米粥:“他们家的粥是把玉米磨碎再煮,喝起来特别香。”
黄澄澄的粥水看起来细腻光润,玉米全都化成浆, 喝起来清甜爽滑,阮霁云吃得眉眼弯弯:“好吃。”
她鼓着腮吃着春饼,又想起培风之前的话:“你有什么好消息给我说?”
江培风道:“殿下猜一猜?”
阮霁云茫然地看着她,江培风看她模样实在可爱, 忍不住笑道:“西吉计划与大景开设榷场, 如今大景使团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再有一旬便能抵达王都。到时你必然要参加宴会,可以提前给你母妃写封信带回去。”
听到这件事, 阮霁云眼前一亮:“这么快!”她激动起来,“我离宫也快一年了,不知道母妃如今在宫里过得有没有好些?她每到冬季总要犯咳疾,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江培风温和地宽慰她:“别急,等使团的人到了便能问问情况,如今你倒是先想想,有没有能捎给她的东西?也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准备。”
阮霁云被她安慰着,将自己那颗充满忧虑的心暂且平复下来,转而与江培风商量着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好。
大景使团是在春日将尽时抵达王都庆城,今次因着是双方议定榷场开设的时间和经营范围,故而使团中多为转运司官员,为首领队之人则是当朝皇帝的七弟,亦是阮霁云的叔父——康平郡王。
西吉狼王在王城设宴招待使团,江培风带着阮霁云共同赴宴,阮霁云盼着使团来王都已经等了好几日,她难掩激动,早早便打扮好。
为了表达两国通商的友好,宴席非常盛大,然而即便如此,康平郡王依然觉得西吉人有些怠慢。
王都的宴会,居然只有六十八道菜?上菜的宫娥也远不如大景宫女来得轻盈宛转,他闷闷地喝了口酒,将目光投向场中——也就歌舞还算热闹。
他正百无聊赖地四处环顾,忽然看到门口处又进来两位少女,打头那位身材修长,却穿了身男子般的长袍,半分身段都不显,倒是后面那个看着更娇柔些。
只是......康平郡王揉了揉眼睛,那两位少女已经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人朝他行了个大景的万福礼,口中说:“七皇叔。”
“你是.....霁云?”康平郡王好半天才认出面前这个穿西吉长裙的少女,就是去岁时大景送来的和亲公主,不觉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自己这位侄女并不受宠,平日也甚少出现在宫宴中,偶尔见面的几次,她总是一副低垂着头,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如今看起来大不相同了。
在他面前的阮霁云,不仅穿着华贵漂亮,就连容色也日益鲜妍,方才他乍看之下,险些未能认出她来。
“看来你在此地......倒是得了西吉王的宠幸?”他目光落在阮霁云的少女发辫上,又有几分迟疑,若说阮霁云如今是宠妃,这幅打扮又不太像?
一旁的官员听到郡王的话,立刻凑过来小声提醒:“王爷,公主并没有入宫为妃!他们西吉的和亲跟咱们不大一样......”
听完官员的解释,康平郡王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他们所谓和亲,其实只是为了拿点嫁妆?人就这么白白放着?这西吉王......也太浪费了些。”
那官员心中腹诽,人家这才是只为一心发展国力,哪会沉迷于后宫美色?但面上只能继续恭敬地说:“都说十里不同天,想必西吉风俗自然与我们更是不同。”
康平郡王就继续端着架子询问侄女:“你如今在西吉都做些什么?”
阮霁云答道:“回皇叔的话,多蒙西吉王女照顾,我如今住在她府中,日常在巫医院帮忙处理些事务。”
“王叔真要说你几句了......”康平郡王大为否定,“你一个女孩子,最该想的是如何嫁人服侍丈夫,跑到巫医院那种地方做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般看着阮霁云,又放低些声音:“皇兄将你送来和亲,为的是两国交好。你日日里跟着一个王女有什么用处?虽然他们西吉人说和亲不娶,但人哪有不好美色的?你多花点心思在这上面,若是能入宫为妃,生下一儿半女,才是女子该尽的本分!”
这番话别说阮霁云,就连旁边的江培风都听傻了。
且不说他明知父王绝不会真娶和亲公主,这种直截了当把女子当做物品般的轻慢态度也足够让人反感了。她心中冷笑一声,伸手将阮霁云拉到自己身旁。
“郡王爷,我们西吉的酒酿得不错,一会儿您可得赏脸多喝点。”她微笑着阻隔住二人继续对话,回头示意婢女端酒上来。
康平郡王对她并不十分在意,然而身边的其他官员早已久仰江培风大名,唯恐自家王爷再多说什么,要是惹怒这位雪骑将军,他们这趟差事就算白来了!
“王爷,将军说得对!咱们先喝酒、喝酒,都说关门教子......日后与公主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呢,来,咱们今日先不说这个。”一位转运司的年轻官员身先士卒,率先举起酒杯。
婢女得到江培风的吩咐,早已将准备好的甘泉酒捧上来。这酒烈度极高,初时入口有些绵甜,因此被称为“甘泉”,然而一旦掉以轻心多喝几杯,保管能醉得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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