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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他仍然不肯放手,怀里紧紧抱着惊得双眼圆瞪的人,勉强扯出笑容,将那人的头按在自己肩头,不肯他注视此刻自己的窘态。
“师尊,你看……我没有失约,这下你……就不能推开我了……”
说话间有大口的鲜血涌出,风长欢吓得脸色煞白,忙去按压他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一如在凌雪宫时虞扶尘对他那般。
原来恐惧与心痛并存时,人是说不出话的。
只能一次又一次唤着那人的名字:“行止……行止!!”
没想到当初与司隗的戏言一语成谶,终究还是轮到他来尝死亡的苦涩了。
“师尊……”
失血带来的眩晕令虞扶尘无力站起,沉沉压在风长欢肩头濒临丧失意识。
后者方才被他压在身下,见他如此慌忙起身,把人搂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小止儿,别吓我……你别吓师父啊……”
受了致命重伤,神仙也难留得命在。
虞扶尘揉着他的脸,看他哭的一塌糊涂,忽而有些想笑。
“师尊,你别哭啊,我怕哄不好你,……每次你哭,我都心疼得紧,又害怕的紧……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快笑笑……”
“小止儿,你要是走了,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我不准你抛下我!!”
虞扶尘目光迷离,只见那人张口,却听不进他的话音。
自知时候已到,虞扶尘用最后一丝气力环住风长欢的腰身,心满意足长舒一口气。
值了。
最后能和师尊在一起,值了……
“行止!行止!!你醒醒,别吓师父好不好,求求你,别睡啊……”
奈何已然紧闭的温柔眼眸无法因他的呼唤而苏醒。
心痛欲绝的风长欢撕心裂肺一声哀号,随之功体爆裂,披头散发在风中甚是骇人。
他小心翼翼放下虞扶尘,从后者颈间扯下碎裂的玉佩,握在手心的一刻便见他周身有明光乍现,纹刻在肌肤中的铭文变得清晰,借助鲛皇千宫问阙留下的灵源正逐渐恢复灵力。
他睑间朱红泪痣有如生根发芽,自脸颊蔓延至肩颈,赫然是朵妖冶的九幽莲华。
不待众人细看,他立刻自血脉中抽出双剑,赤黑之色相配甚是骇人。
“法华君……”
“他居然是那个被九重天帝尊亲自诅咒三生惨死的那个法华君吗?!!”
龙雀泰然与之相对,横刀向前做出死斗架势。
“抗命者,死。”
“我只问一句,当年怜我遭遇不公,甘愿受罚也要放走我的那个龙雀去哪了?”
“法华君,人是会变的,从前的有情,换来今日的无义,你可后悔?”
“不悔。至少百年来的安逸是拜你所赐,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
话锋一转,风长欢露出散乱额发下仅剩的一只幽渊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杀气升腾。
“这一声谢后恩义两清,杀徒之仇,我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风长欢已出手,丝毫未顾及从前的情义,招招杀招,是为取人性命。
不论从前有多少恩情,都在虞扶尘气绝的一刻葬送,悲痛万分的风长欢未留下半分余地,凤皇双剑齐舞,令人招架不住。
龙雀不愿与他动手,连连闪躲,一路败退,见那人发疯般欲杀他解恨,竟是莫名悲哀。
“这一世你分明有大好前途,为何还要葬送在他身上?你曾恨极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何现在对他生死不弃,是什么改变了你?”
“龙雀,你不会懂,你这只知为帝天遥作恶的痴人永远也不会懂!!”
实则变的又何止是龙雀一人?
龙雀因风长欢的执迷不悟而心灰意冷,听他这话有了一瞬失神,面上留下一道淌血的伤痕。
血性被激起的龙雀反手挥刀,将风长欢一推出去,那人被莫大力道震得执剑的手一疼,随即剧痛自指间发散周身,对方竟生生毁去他一身经脉,再无起身之力。
“束手就擒,还可放你一条生路,如今的你岂是我的对手。”
“技不如人,合该我死。我对你招招无情,你又何必手下留人。”
“愚蠢至极。”
龙雀显出不耐,已起杀心,扬刀便朝风长欢砍去。
后者自知实力悬殊,加之被虞扶尘身死的重创打击,不再抱有希望,索性闭眼等死,心道泉下做对苦命鸳鸳也是极好,至少幽暗冰冷的黄泉路,那人不是孤独前行。
但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寂静之下,滴滴灼热溅在脸上。
又是一次以身相护,再以身躯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行……”
“让你失望了,不是你的宝贝徒弟。”
奋不顾身之人回过头来,苦笑一声,竟是听雨楼的云无棱!!
他双手死死按着刺进血肉中的神武,不肯让龙雀拔出凶器,弥留之际竟还有心思玩笑。
“法华君,我拼死护下你的性命,答应我,别再作践自己了。”
“你!云无棱!!”
“别吵,现在的我、我是云无欲啊……哭什么,我又不是虞行止,对你没有半分怜惜,就是可怜……可怜了我的好弟弟,往后的日子,他得作为楼主、一个人……一个人走下去了……”
龙雀怒气攻心,抽出神武,引得云无棱话未说尽便力竭跪地,身下血迹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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