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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求道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从不挂在嘴边,相安无事直到某日风云迭起,地撼天裂,凡修二界岌岌可危。
“我要去往天虞,你可要同行?”
看着天边撕开的裂口,萧琛反常的拒绝了他。
“说白了,现世安稳也好,灾荒遍地也罢,都与我无干,我只想留在此地守自己的清静。”
“他一定会去。”
“……你说什么?”
“他不会漠视人间疾苦,只要还活着,便一定会去。”
结局毫无悬念,萧琛随言求道带领月华氏门人一同攻上天虞,并见到阔别多时的江沉沙。
彼时的江沉沙见了他便挂起熟悉的笑容,在奔走喊杀的人群中朝他伸出手来,所说的寥寥数字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萧琛是想一头撞进他怀里的,要让他知道这些年自己等的多辛苦,多寂寞,非要从他嘴里挤出一两句安慰的话来,否则……
否则……
在见到江沉沙的一刻,萧琛已是泪流满面。
那人衣袍上沾染大片血迹,因剧痛而不得不俯下身去,即使如此,仍跌跌撞撞朝他走来,好似万人无色,唯他一人是夺目之光。
萧琛呆愣愣望着自战场中步步朝他走来的男人,僵在原地不敢上前抱住他。
他既希望这是场噩梦,又希望这是美梦。
美的是终于见到他一心思念的人,怕的却是这幻影一触即碎。
江沉沙站在萧琛面前,迫不及待将人拉在怀里,还未说出那声盼望多时的“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就被涌到喉咙的腥甜噎的两眼发黑,只敢将血色藏在那人背后,唯恐他会担忧。
“你这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抱歉……”
“你明明答应过会照顾好自己,却惹了这一身狼狈。”
“对不起……”
江沉沙覆住萧琛哭红的眼,将战场的腥风血雨尽数挡在背后,独将怀中一片天地许给了他。
萧琛永远也忘不了,江沉沙死前最残酷的遗言。
他说:“退隐吧,扶风……我后悔把你卷进江湖风云,要对你说声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活着!退隐也好,搅动风云也罢,我只想与你一起!!”
“对不起……从前无法对你的付出做出回应的我,将死之时仍不敢给你海誓山盟。”
说话时他的眼神非常平静,笑意一如初见时的坦然。
“今日,我便将南君花残露之名传于你,望你往后余生,风花雪月尽收眼底……”
萧琛心头一滞,不敢轻信他话里的意思,直到那人颤抖着手将一把尖刀交在他手里。
刀刃上还残留着鲜血的余温,江沉沙手背青筋暴起,已近弥留之际。
他再无气力说出遗言,无力跪倒,靠在萧琛肩头,以最后的气力将他拥入怀中。
至死,他都想保护他。
那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苍蟒为护主而重伤,见主人血战而死,流着泪化形钻入主人袖中,不待萧琛施救,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应当有悲鸣,应当有哀哭。
可萧琛却似被定格在这一刻,抱着江沉沙逐渐冰冷的身子,手握尖刀,在左臂划下一道深长的血痕。
“疼……这不是梦,可我多希望这是个梦……”
那一天,萧琛木然在左臂上刻下十六刀。
二八笙歌云幕下,三千世界雪花中。
热血滴滴坠在袖间的蛇卵,蛋壳倏然应声而裂,竟从中钻出一只探头探脑的幼蛇。
“你在这种时候出世又有什么用,该是你主人的人,已经不在了……”
还想继续划下伤痕的手被制止,回眸去看,却不是期待的那人。
言求道拉着萧琛的手将人扶起,抱起江沉沙的遗体,默然回身远走。
九州在诛邪伏魔的一役中元气大伤,各派弟子死伤过万,更有万受谷主献身正道。
可面对江沉沙的死,萧琛未免表现的太过淡然,不见半滴泪水,只将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前去探听消息的弟子也未曾听见他私下啜泣。
言求道知道他在压抑情感,面对外人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九州折损许多人马,善后要耗费不少精力,哪有精力伤心?”
可他的隐忍与伪装却瞒不过言求道。
但以言求道的身份,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安慰?
他知道那人喜食荔枝,便差人自粤地送了新鲜的来,亲手剥去果皮又剔了果核,吩咐弟子送进萧宗师房里。
他还知道那人习惯每晚入睡前饮一杯牛乳,总是在晚膳后便嘱咐人热上,又怕弟子粗心大意忘了这事,到头来还是要亲力亲为。
言求道默默无闻为萧琛做了许多,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善待门人的好宗主,好挚友,唯独萧琛对他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满心被故人填满,再塞不进一分一毫。
弟子回禀:“宗主,您送去的荔枝,萧宗师一口也没碰,还是原封不动送了出来。”
弟子回禀:“宗主,今晚萧宗师也没有用膳,说是胃口不佳,晚些便睡了。”
弟子回禀:“宗主,送去的牛乳萧宗师也未饮,说是心情不畅,毫无睡意。”
一连七日都是如此,言求道终于忍无可忍,对传事弟子吼道:“那他这些日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身子如何,闭门不出又是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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