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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还年轻,对官场的了解并不透彻,只觉着这是顾轻舟想要的便一味给他,全然不知这样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恶果。
顾轻舟第一次被人报复,是被封为中书令后不久。
他的身份在朝堂上一直是个谜,没人知晓他从何而来,亦无人知道他立足官场的缘由,因此惹来许多恶意揣测,三两天就有弹劾他的折子交在明执今手里。
可折子进多了,万岁爷不见反应,反而有愈加看重他意思,就不免让人猜测这顾中书令是否与皇上关系不凡。
众人心中都有猜测,只是没人明说,直到某天后宫传出消息,说那顾轻舟根本是皇上的男宠。
一日之间,文武百官都进谏天子,劝皇上莫被一个男人迷了心智,新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不及时留下子嗣恐会落人话柄。
明执今气的直翻白眼,将折子一本本扔出御书房,朝人大吼:“别一天到晚惦记寡人□□里那点事,管好你们自己!!”
吓得一众朝臣屁滚尿流的逃了。
顾轻舟弯腰捡起地上的折子,掸去上面的灰土,看了“脔宠”这不堪入目的一词后便什么都懂了。
他一言不发进了御书房,将捡回的折子端端正正放在桌沿,明执今头也不抬又挥落在地。
“别来烦寡人,都滚出去听不懂吗?”
“何必动怒呢,跟他们不值得,跟我更不值得。”
一听是顾轻舟,明执今立刻软了,抱住那人的腰身,话有些支支吾吾。
“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这气我忍了许久,不发这一次火,只怕他们还会想着怎么暗地里捅你刀子。”
“还好,我乐得快活。”
顾轻舟不着痕迹从奏折中抽出几本藏在背后,掖进袖里。
他安慰半天才让明执今心情见好,而后照常回了偏殿,关起大门研读奏折里的内容,发现一个事实。
最先指出他身为脔宠的人竟是身份尊贵的当朝丞相,按理说这事就算猜到了,也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写在折子上递给皇帝的,既然他如此笃定……
必定是宫中有人与他通了消息。
他给侍奉后宫的太监塞了些银子,轻而易举套出话来,原来那嚣张跋扈的云嫔就是这位丞相的独女,家世如此显赫,在宫里不横着走路才是奇怪。
让他查明这些也是岁尘月的失误,他小看了顾轻舟的多疑与细心,短短半月就顺藤摸瓜查出婉贵人之死虽是良嫔所为,但良嫔之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迫使她做这一切。
论后宫位分,一个嫔位自是要对贵嫔俯首帖耳,论家世,良嫔的父亲也只是刑部尚书,如此想来,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人。
顾轻舟行事谨慎,没有打草惊蛇,他仔细回忆了自己“杀害”良嫔那日的细节,将其中诸多疑点列了出来。
那也是他第一次对岁尘月坦白:“人不是我杀的。”
当日被顾轻舟质问时,良嫔显出莫名的惊慌,就算被指出杀人嫌疑也不该如此慌张,况且她浑身冒着冷汗,并伴有冷颤迹象,这是中毒的反应。
“所以你,是在良嫔毒发死后缠上了白绫,为何?”
“因为你不会告知我真相,只有当我涉身其中,你才会帮我。”
岁尘月勃然大怒,“你以为这能改变什么?是你能绊倒相爷,还是把云嫔关进冷宫不见天日?别太天真了!!”
顾轻舟平静的答:“我都要。”
“呵,皇上根基未稳,你却想着如何横生枝节?脑子不好用了就在宫里安心养胎,别想着到处惹事!”
虽有自己的小脾气与任性,顾轻舟也不是不考虑明执今的处境,他知道民间百姓甚至是朝堂官员对天乡羽民统治凡界有诸多不满,暂将复仇一事压在心底,没再提起,却也不曾忘记。
感受到顾轻舟的压抑,明执今不论政事多繁忙都会陪他入睡,有时闲谈几句困扰他的麻烦,比如何地出了天灾人祸,又查到几名贪官污吏,顾轻舟总会给他最恰当的处理办法,让明执今越来越坚信他治国的能为。
他夜里抚着那人的小腹,既期待着这个孩子降世,又希望产期一直推迟下去,最好是一辈子……
他宁可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骨肉,也不想那人因此殒命。
明执今的爱护都被顾轻舟看在眼里,他总是装出一副不知不明的样子,却是记在心里,愿为他的大业暂时牺牲自己的仇怨。
他开始觉着,自己也爱上了这个男人。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对他的感情就已经是爱了……只是他没有勇气承认罢了。
一个不知何时将会死去的人,哪有资格去爱别人呢?
相安无事度过数月,临近产期的顾轻舟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见人,男子的身体本就不适合作为容器繁衍后代,御医也说他骨盆狭窄,很难顺利生产,以至于在孕期的后几个月,他连起身都十分吃力。
朝堂上不见了顾轻舟,对百官而言乃是喜事,没人会刻意去追查他的下落。
可后宫嫔妃本就见不到皇帝,一个个闲的发慌,当属云嫔的妒心最甚,心怀不满的她刻意散出流言,说宫里有个魅惑皇上的公狐狸精怀了龙子,是要夺-权,是要篡-位。
对各方恶意攻击与揣测,明执今一一替他挡下,可顾轻舟怀了龙子是事实,将来也要继承大统,成为北冥天子,成为下一个长明氏,总不能永远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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