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页
深知一场恶战避无可避,纯钧也出剑欲与其死斗。
在苍逐游奉命为帝天遥唤醒剑灵以前,纯钧就是帝尊座下的剑侍之一,此时的他还不知白虹剑灵的特性,只当是被帝尊赋予灵元的凶器罢了,不足为惧,甚至还想着如何把人带回九重天邀功请赏。
白虹不多话,他举剑对天,引来一道惊雷乍现的明光,令人不得不别过视线以免被那烈芒刺瞎,这竟是数月以来不见天日的凡界初次见到希望之光。
纯钧也亮出武器与人相对,眨眼间银蓝双色的剑光已缠斗在一处,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听得刀剑相碰的空灵回响。
虞扶尘瞥见远处依稀还有个旁观的人影,胯-下似乎有团庞大的巨物,挖着耳朵朝人喊了一声:“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剑!”
对方朝他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表示这场决斗赏心悦目的很,瞧了这反应,虞扶尘也就猜出来者身份了。
“玄机塔,原来你一直暗中观察雪霭城的一举一动,亏我还以为你整日躲在九重天睡大头觉。”
不过短短两句话的工夫,双剑灵的战局就已定出胜负,白虹提着纯钧剑朝虞扶尘缓缓走来,后者便知在剑灵内斗的死战中他又胜了一人。
就算收回了曾在玄难体内为他续命的护心魂钉,散失的灵为得以回归体内,毕竟抽离多年,魂钉与身体还不够契合,白虹的攻势漏洞百出,而且倔强的带了凌雪剑法的影子,好似这样做了,就能留下那人的痕迹,脱离剑灵身份的束缚,成为一个完全的人了。
当然,白虹也没有强大到能完胜纯钧,他的身上也留下许多剑痕,最醒目的一道就横在脸上,贯穿了鼻梁险些刺瞎双眼。
“对未来,你有怎样的打算。”
虞扶尘跟在白虹身后慢悠悠走着,后者摇摇头,取下纯钧的剑心交在他手中,而后提着那把光泽暗淡许多的长剑向雪霭城走去。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我以为杀了纯钧,杀了曾有负于苍的这个人,我就可以减轻心头愧疚,但是没有。苍已经不在了,杀再多的人,流再多的血,他也不可能回来了,而要背负这些杀业的我,与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我可以理解为是你放过步念安了吗?”
“他还是要为做过的事赎罪,留得性命,痛苦与愧疚也就无限延续,杀他只会脏了我的手。”
白虹解下护腕,以纯钧剑在臂上划出伤痕后,又将剑深刺入地,使得剑体中保留的剑魂融入结界之中,再次加固雪霭城的防守。
虞扶尘隐隐觉着,当他把应神九剑之中的八位都立在这里之后,最后一个,他一定会牺牲自己。
看出他的心事,白虹摇摇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迹。
“我不会。”
“嗯?”
“别忘了,我是个没有剑心的英灵。”
听他这话,虞扶尘好似想通了什么,却因没有理清头绪而抓不到那一根贯穿全局的线索。
剑心……
白虹仰头望天,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早在相遇之初,我便将剑心交给了他,他一直小心珍藏着,哪怕身死,也没有将剑心还与我。”
“难道他只是归还了魂钉与亏欠你的能为?这是他百密中的一疏?”
“他那样谨慎小心的人,布置这么大的局必定是推演百次,算到了每一个可能与转机。他藏着我的剑心,无非是因剑心能控制我的灵魂,只要我的剑心在他那里,我便永远是他的人。你看,他这个人多自私啊。”
他埋怨玄难的时候如果没有嘴角上翘和语气中难掩的甜蜜,说不定虞扶尘真就信了这鬼话。
不过他也欣慰着白虹能早日走出阴影,为玄难布下的局慢慢收尾,或许这也是那妖僧早就算计好了的,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啊。
“听你这么说,我就想赠你一件东西了。”
在乾坤袋里翻了一翻,虞扶尘拿出一只由玄铁铸成,还染着斑驳血迹的面具,正是他从步音楼手中得来的风长欢的旧物,吹去了上面沉积的灰尘,交在白虹手中。
“作为行刑人,行于暗夜之间,怎么能少了这个。”
“看起来很有故事。”
虞扶尘点点头,“没错,的确承载了一对杀手师徒为彼此付出的过去。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它属于你了。”
至此,虞扶尘心里还有个疙瘩。
好不容易说服步念安投靠雪霭城,要是白虹执意为难他,是否会影响双方的合作?
好在他很快意识到顾虑只是多虑,白虹本性温和,并无戾气,即使是对曾利用逼迫过他的步念安也没有怀着恨意,反倒是见了他就坐立不安的后者心虚了。
“折舟……”
“不必对我抱歉,或许从前身为白折舟时,对你的行径的确有过不满,现在我恢复白虹的身份,过去那些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你该对苍,该对白清寒道歉,而不是我。”
白虹用绷带缠绕着脸上的伤口,面无表情说着这话,让人将信将疑。
见步念安有些茫然,白虹指着仙境所在的极北之处,叹着气。
“你几次陷白清寒于不义,为他留下一生难解的痼疾,合该你在此长跪赎罪。而苍长眠昆仑,我虽毁了寒谷,仍可依稀辨出他埋骨之处。步念安,我留你性命,代价是此战过后,你为他守灵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