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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焕放下已经被他敲得碎裂开来的小碎石,趴在洞孔边盯着外面,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总觉得刚才说话的人声音特别像是谭北海。这想法让他振作了起来,他想起了周丽华,想起了韦博豪,想起了莫达拉、陈弥,以及一众朋友和同事,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他,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莫达拉撬木板的动静有些吓人,这木板钉得很牢固,他撬了几下没撬开,难免气上心头,动作粗鲁起来,搞得木板发出可怕的断裂声,树上栖息的鸟儿都被吓走了几只。
木板断开了一点点,一束束的光芒从缝隙中透了进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木板完全被扳开后,曹焕还盲了那么一瞬。他清晰地听到了莫达拉欣喜的声音,但他来不及高兴,快一秒也好,必须把里面的情况告诉给外面的人。
不要撞门!有炸弹!
曹焕这一喊,外面的人都安静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谭北海,他趴在洞口外,把手伸了进去用力握住曹焕还没收回的手。这举动初时让曹焕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要把手抽回去,但是那手抓得他太紧了,他逃脱不了。熟悉的温度,细微的颤抖,中指第二关节处薄薄的指茧,曹焕不敢相信,但也无法通过狗洞看到外面人的脸,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眼泪倒是先落了一滴下来。
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
谭北海大拇指抚着曹焕的手背,轻声安慰他,曹焕偷偷吸了下鼻子,应了声,深呼吸一口,继续把其余的情况报告完。
张桁已经离开,大概一个多小时前走的,他说他要离开安湖,去很远的地方,我估计他会去火车站或者飞机场。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仓库里有辉仔、大齐和阿涛的尸体,是张桁开枪杀的他们。
炸弹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达拉也趴在了地上,耳朵凑近狗洞听曹焕说话。
我不太清楚,张桁说门上的电子锁是控制器,我粗略看了下,连出去好多条线,线是沿着墙走的,三面都有,大部分埋进了墙里。这里还有个后门,是从外面锁的,似乎也有个控制器,张桁就是从后门离开的。
找几个人绕过去看下后门。莫达拉撑起身,回头叫了个人过来交代道,随后他继续趴下,有什么电子显示之类的吗?
没有,什么显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知道了。
莫达拉简单地应了声,他将曹焕说的重点情况都记下后,赶忙去一边申请调拆弹部队以及医疗队过来。狗洞边暂时只剩下了谭北海一人,他凑近了点,心急道:
你有没有受伤?
谭北海提起,曹焕才想起自己腿上有道利器伤,且是新伤盖旧伤,他试着动了下,额头立马布满一片汗珠。其余地方比起腿伤来说还算好,后颈有一块淤伤,不严重,左耳的血液也凝固了,糊住了他的耳洞,听力恢复得差不离,应该是没有损伤。剩下的就是化学药品副作用,使得他全身没什么力气,总体来说,不算太糟糕。
没什么大事。
我在录音里听到枪声了,你真的没事?别骗我。
对了!录音!曹焕一听录音没白费,内心一片激动,忍不住向谭北海再次确定道,真的都录上了吗?
都录上了。
那太好了
曹焕松了口气,已经忘了谭北海问他枪声的事了,兀自靠在墙壁上庆幸。谭北海无法,只好又问了一遍。
啊,那枪没打在我身上,你放心,张桁就是想吓吓我。
虽然谭北海问什么,曹焕都说没事,但他不亲眼见过、检查过,哪里肯放下心来。但此时比起人在外头的他,被一圈炸弹包围的曹焕才是那个最害怕的,他便吞下了追问,选择不谈那些负面的事,捡着轻松的话题聊,以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过去,天色已暗,莫达拉申请的两队人马艰难地爬着山,抱着仪器从树林里列队跑来。拆弹部队来了三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确,二话不说架上仪器。其中一位带头的,抱着笔记本电脑奔跑到了狗洞边,将一个微型摄录机以及小手电通过狗洞递给了曹焕。
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
曹焕手上拿着电筒和摄录机,不自觉抖动起来,他另一手无意识地捏紧了谭北海的手,将对方的手背捏出了条条红痕。
打开手电,然后将摄录机对准控制器,慢慢移动,我要看下全貌。
曹焕照做了,他的手抖导致摄录画面也跟着一起颤动,为了让外面人能看得清楚,他屏住呼吸,手腕做足了筋骨,慢慢移动着摄录机。大致查看一圈后,拆弹人员喊了停,他眉头紧皱,非常严肃地思考了会儿,而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小螺丝刀,递进了狗洞中。
能将电子锁的后盖打开吗?
应该、曹焕明显地吞咽了下,清了清嗓子道,可、可以。
嘴上虽这么说,真要开后盖了,曹焕心里是一万个拒绝的,万一不巧碰到了哪根线,触到了哪个开关,一命呜呼,连个遗言都没有。曹焕将谭北海的手握得更紧,如此一来,他光一只手,根本没法既照明又作业,他想了想,拿嘴咬住摄录机及小手电,将手空出来旋螺丝。后盖一共四颗螺丝,一角一个,每拆一个,他都会产生一股强烈的劫后余生感。等四个螺丝都下来,他已是一脑门的汗,螺丝刀的手柄也被他的手汗裹得滑腻不已。他深呼吸一口,拇指中指捏住后盖左右两侧,轻轻往上一抬,将它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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