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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一向看不顺眼李梓桉:“答非所问。”
李梓桉美目含泪,泫然欲泣:“我是来带我父皇走的,他已经苦了一辈子了,从没有自由过,我母后生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父亲有个自由身。”
我眨了眨眼,一直以为她这样的女人持宠而娇,不可一世,没想到竟有这份心思。
大势已去,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谁又愿意卑贱得像条狗?
我看了看窗外,天好像被鲜血染洗过一样,泛着深沉的暗红色,宫门处也已经开始走水,火焰滔天。
叛乱开始了。
李梓桉还跪着,想必她已经让病秧子皇帝从其他渠道离开了,我问:“里面还有人吗?”
李梓桉目光躲闪:“有……”
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被拉来顶罪的七皇子,不想再问,只道:“你走吧。”
李梓桉慢慢从地上站起,慢慢从我身边走过,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她终究还是没回头。
顾盼一直在看着我,我反看回去,轻声说:“你也走吧。”
顾盼没回答我,但他的眼神就像在询问“走?能走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你的顾家,天涯海角,何处不能逍遥,这皇宫太乱,这皇城太乱。
这世道太乱。
“我从跨进皇宫的一刻起就没打算出去。”我轻轻笑了,“所以,你走吧。”
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内心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那年我想要的烧饼害死了我的阿兄。
那年我一意孤行的入城害死了我的爹爹。
我害过那么多人,害过至亲,我曾经甚至想把这些弥补在梓晨身上,可是梓晨也不在了,都不在了。
当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时候,生死什么的就像两个普普通通的字眼。我一生碌碌无为,没能为任何人做过任何事,就算知道真相后也无法拯救那些无辜的百姓。
此番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如果我走运的话,我还要继续毁掉盛泽楠,毁掉盛泽镇。
如果我不能让百姓活着,我就为他们报仇雪恨。
所以顾盼,走吧。
我非是铁石心,知道你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把我当一个没有心的傀儡在利用,或许在你心里,我也曾占据过朋友的一方位置。
顾盼愣愣看着我,我再次在他眼里看见痛楚的神色,这次很明显,不是模糊的一笔带过,我心头一阵感激,说:“谢谢你。”
他毫无防备地看着我,我已经抬起手,一下击在他的后颈上,之前是他这么偷袭我,这次可轮到我偷袭回去。
顾盼倒在我的身上,我搀扶着他,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把他藏好。
叛臣的火烧进了皇宫,就像李梓桉说的,他们快要来了。
我一步一步走向内殿,走向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七皇子,转过屏风,我看见窗边有个身影安静地站着。
他仰着脸,像是在赏月,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一切恬淡而美好,仿佛即将到来的灾难统统与他无关。
他没有转身,好像也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良久,我开口道:“七皇子。”
我的口气平淡而疏离,他的身形却微微一僵,明黄色的长袖遮掩下,指尖攥紧窗棂,泛着青白。
我是要来这里杀盛弘的,在此之前就要和承乾殿的主人事先商量,好一举拿下他的项上人头。
可是七皇子似乎不太爱搭理我,一直扭着脖子没转过来。
我又探寻地问了一声:“七皇子?”
七皇子这才缓缓转过脸来。
他面目秀美,眉目英挺,又有着少年人的稚气,眉心有个小小的美人尖,笑容在月色里有些模糊。
我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梓晨?!
梓晨一身龙袍着身,气质已是截然不同,他含笑望我:“师傅。”
人去楼空的茶铺,凌乱被砸的桌椅,不知所踪的梓晨,凭空出现的七皇子。
原来一切竟然是这样的吗?
我许多年不见七皇子,压根就不记得他的相貌,以至于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对梓晨的身份一点都没有过怀疑。
他是为了做些什么?靠着我的帮助休养生息?还是躲避灾劫?还是奉人之命,找到我窥伺我?
梓晨清楚我的想法,他不笑了,眼神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力弯着:“师傅,我是梓晨,不是李梓晨。”
他是在强调自己不是七皇子,而是我捡来的孤儿,茶铺的小厮梓晨。
我慢慢走上前,他比我矮了一些,我摸了摸他的脸,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为什么……”
梓晨见我要哭的样子,很慌张地反搂住我的腰:“师傅,没事的。”
比起猜忌他,我更愿意相信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什么没事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就是个被放弃的棋子,替你父皇去死的工具,一条命,我放进心脏里珍视的命啊。
我不想再杀掉盛弘了,他想要改变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都不想管了,我只想带梓晨离开。
“走……师傅带你走。”
可是梓晨不动,他看我的目光带着我看不透的遗憾和悲伤,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时常有,像把我的头摁进水里,逼得我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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