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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0 章

      这章的有些内容可能引起不适,先提前道歉。
    本章情节造成的非致死伤害稍后可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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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口的魔力传输回路被暴力破坏,星辉流淌而下的光门带着里面的洛芙消失在眼前。切斯特放下手,呼了口气。
    他身体遭到重创,肋骨都扎进内脏里去了。换成凡人,这会差不多说遗言的时间都过去了。要是传奇,很可能因为神性本相力量太大还会继续裂开。
    切斯特是个下位神,生命力充足能力还强,好处占全坏处没有,除了弱了点,弱到在眼前的敌人面前等死以外,他觉得自己还能续挺久,说不定条件稳定了包扎包扎能自己好起来。
    但敌人在眼前,反抗是别想了。不管他处理伤势以后多快就能生龙活虎,这会他也快要站不起来。大阶的能力差距是无法跨越的,这一点他年轻的时候亲身体会过许多次,刚刚和洛芙又并肩复习了一下。眼下的情况是,他就一个人,受伤严重,身为战士连武器都丢给洛芙了,一对一面对凶残险恶的敌人,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必要挣扎。
    ……至少洛芙跑出去了,他想,有些欣慰,也感到身体从刚刚的激动亢奋中衰弱下来,失血和伤势让他逐渐失去力量。
    他和米兰达的孩子,他的女儿,他的公主。
    她已经成长成这样不输于自己,独当一面的超凡。
    就当他是自我感动好了,切斯特坐在这里,面对着眼前随时能够来虐l杀他的敌人,面对着敌人身后被他彻底炸毁的大门,因为对于自己的下场已经躺平,至少在片刻的时间里,他感到有些欣慰。
    那超凡收回了看向已经不存在的大门的视线,向他走来。
    “令人感动的父女之情。”他说道,盯着切斯特,“但我不认为这会很有效。”
    切斯特明白他什么意思,对方面前仍然还有一个可以摆布的国家命脉之心持有者。他在这里,死的怎么惨都没关系,反正只要有可能让他交出国家命脉之心的事情,对方都不介意去做。
    切斯特不是圣人,他是作为国家统治阶级被培养起来,也很长时间都处于这个身份的人。他不是那种为了抗住刑讯逼供而被培养的甘愿英勇就义的人才。
    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投降。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不认为自己投降能够得到什么好下场,也很可能交出国家以后之前包括洛芙在内的一大堆人的努力全部白干,很难说哪个惨点。
    但在那之前,看在那人还没动手的份上,切斯特还想尽力挣扎一下。
    那上位神看起来有些散漫了下来。洛芙被甩出去,切斯特失去武器又受伤,没有能力反抗。这里处于辉耀王宫地下深处,被层层笼罩在规则深海和信息屏障中的宫殿所阻隔,外面的超凡很难隔着那么多宫殿和建筑注意到这里。
    暂时没有别人会来干扰。
    所以当切斯特决定打赌他有着这种不着急的,戏弄老鼠,搞了个大新闻希望有观众知道的心态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人没有急于先剁他一只手下来。
    “你们为梦魇卖命,事败必被诸神杀死。即使如此也仍不悔改,这真的值得吗?”坐在地上的国王缩了起来,忍者疼试图用魔法把折断的肋骨推回原位,咬牙劝说道,“现在悔改停手,说不定还来得及哦?”
    那上位神看了他一眼,说不好眼神里有些什么,总归是一种看待徒劳尝试的怜悯眼神:“……我们和诸神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切斯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其实还算能理解,切斯特说的话他自己也不信。
    诸神不可能放过自由领任何一个参与过这些事又没有早些反水做内鬼的超凡的。如果之前还有和解的可能的话……在人神那一下劈开梦魇也劈开自己,又在自由领这帮超凡的人群之中自l杀式开屠l杀以后,就什么都回不去了。
    没有人会相信诸神会在人神死去的情况下放过罪魁祸首,就像没有人相信人神宁愿自毁也要把他们埋在那里的决心会因为他们的犹豫而改变一样。诸神一定会搞死自由领的这些超凡,不死不许,而且是单方面的不死不休。
    悲哀的地方在于,自由领的这些人连同归于尽的能力和勇气都没有。
    “至少现在你还活着。若再往前走,无论其他人和梦魇如何,你是肯定被列入追杀名单了,你不会以为诸神对我临死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吧?——唔!”
    切斯特抖了一下,因为那上神把手里的剑插进了他的大腿里,又用力搅动了一下。上位神的神性力量通过伤口灌注进了他的身体,带来了长久的,持续的,无法愈合,一直前进的撕裂和痛苦。
    “很遗憾,这些我都知道。”那上位神摇摇头,“但诸神的想法并不重要,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我怜惜你是位把女儿甩出去的父亲,超凡修行不易,你自己交出来,我可以允许你自裁。”
    交是不太可能交的,切斯特更不想自裁,他咬着牙把后面的话说完:“为格莱西亚卖命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值得?什么值得不值得。”那上位神挑了挑眉毛,露出一种介乎于好笑和怜悯之间的神情,“就算我们留下来,屏障解不开,即将到来的外界邪神也会把我们全部杀死的。失败固然没有幸理,放弃同样全无生机啊。”
    邪……!
    切斯特震惊地瞪大了眼,意识到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他的瞳孔甚至都因为震惊而收缩。
    “你们把主世界出卖给了星空中的邪神?!”他几乎失声喊出来,一瞬间联系上了一大堆事,关于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疯也要尽快分离世界,绑在梦魇的船上不下去,关于他们如何有信心分裂世界以后诸神不会追杀他们,“就为了赶着时间逃走让诸神无法追逐你们!”
    “我为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感到惊讶。”那上位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剑柄,把剑从他腿上抽出来,换一边插进去,露出了有些兴味的神情,“是因为真的没想到,还是被隐瞒?”
    切斯特必须得承认,自己有被震惊到。相比之下,腿上的血窟窿都没那么吓人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如果没有邪神被吸引过来,我们凭什么离开主世界,逃离诸神的追杀?刚刚分裂的主世界有漏洞也很脆弱,这样才可以拖住他们,让我们一直远远离开。”那人冲切斯特一摊手,为他的天真无知感到可笑,示意他去看天上,看王宫外面战斗的超凡们。
    “他们那么努力,拼死也要战斗,就是因为如果这里不能及时分裂出去,被邪神优先牵连的会是世界比较弱小的部分,是我们这里。如果不能在祂们到来之前完成格莱西亚大人的计划,把世界分出去,转变规则逻辑,从邪神搜寻目标的视线中逃脱出来,这里的人都得死。”
    “诸神的处罚是可能通过成功而逃避的,但邪神可不等人。最关键的问题是,破坏屏障我们都得死,诸神现在不想破坏无所谓,邪神可不在乎。所以,理所当然啦,我们只能给格莱西亚大人卖命一条路可走。理所当然,心甘情愿,格莱西亚大人在这方面可真是聪明又智慧。”
    “嗯?你说为什么不憎恨,为什么叫他大人?哈哈,当然是因为他很强啦。弱者服从强者,服从强者给予的命运,我们自由领就是这样运转的。强者这样安排,我们自然顺从,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我很强,我也会这样安排格莱西亚和我的从属,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说实话,这得怪诸神杀了格莱西亚大人。如果他们不那么做,给我们留一条活路,我们也不会使用这种手段逃生。”
    那上位神在切斯特面前弯下腰来,诱惑似的冲他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引诱邪神的消息已经在格莱西亚大人死去的那一刻,通过权柄预设的手段、虚空一族的概念、还有自由领收藏的诸神都未必清晰了解的魔法物品发出去了。邪神必将到来,我们时间不多。”
    “诸神解不开虚空屏障的,强行攻击会摧毁这片地区的基础能量循环系统,物质世界失去基础会完蛋,这的人都得死。无论是邪神还是诸神动手,结果都一样。”
    他冲切斯特微笑起来;“既然失败的结果把我们都绑在了一起,那么为什么不把国家命脉之心交出来呢。反正不交的结果也是你试图保护的一切都被毁灭,为什么不给我,让我们带着这片区域走,让你的国家留存一线生机呢?”
    切斯特都惊呆了。
    他不是涉世未深的小菜鸟,早年在大陆各地行走游历的那些年,他对于各种能力者和人格发育不全人士的三观和节操都有过深刻的认知。
    但即使如此,对方此刻能够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把它当做一种光明正大的谋算,有组织有预谋地计划这一切,并且对结果有着乐见其成的清晰预见,这一切还是震惊到他了。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主世界屏障碎裂的信息被邪神感知,会造成什么后果啊?”
    他太震惊了,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事,以至于无法用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解释他能够联想到的一切,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过来证实一下自己推算的错误,“就为了你们能逃走,整个文明,二十多亿人的秩序世界,击穿命运的最明亮的星星……!”
    ——就这样被你们,被格莱西亚随便卖掉了?!
    “有什么不对吗?”那上位神似乎很是享受他震惊难以置信的样子,挺轻松愉快地一摊手,“因为我们想活嘛。”
    “诸神杀了格莱西亚大人,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们走。所以……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活,我们只能为自己挣脱出一条活路来了。”
    “想活,有什么错吗?”
    他笑着轻快说道,就好像裂土还把原世界的信息到处播放引来邪神是一件颇令人引以为傲的成就一样。
    “世界就是这样运行的啊,强者掠夺弱者的资源,越强的人掠夺的越多。从动物,到凡人,没有不是如此的,就连你我,我们修行,成为超凡,不就是不被别人欺压,而从别人那里拥有获得自己想要东西的能力吗?等待公平,考虑别人,是凡人那样的弱小者才会祈求的抱团取暖的无意义幻想,是牧羊犬训练温顺羊群的歌谣和谎言。”
    “我们是超凡啊。”他朗诵似的说道,“我们不是羊群,我们是牧者。所以,我以为你应该看清这一切的,明白世界到底是如何构筑,明白社会到底怎样运行,而不是活在强者和统治阶级训练凡人编织梦境的,名叫秩序的谎言之中。”
    切斯特为他的发言大为震动,说不出话。主要原因是活得久见得多,他今天算是学习了一个。
    “你以为诸神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那人笑着对他摇头,似乎为了能够推销扩散自己的对世界和道德的认知而感到颇为得意,“他们不想鲨人,只是为了维持统治,只是因为情况还没有到他们非毁掉这里不可为止的时候。只是这样而已。倘若情况真的失去控制,他们但凡有一丝余力,也会宁愿击毁这片区域,也不让权柄外流的。”
    “你不信?嗯,你不信。但事实又不会因为你相信与否有所变化。”他冲切斯特一摊手,耸肩无奈道,“别露出那种震惊的表情,就像是我们在做什么罪大恶极磨灭人性的事情来一样。诸神可以为了主世界的大多数人存续放弃小部分人,那么我们身为这被放弃的小部分,反过来同样为了活下去对待原本的大多数,这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我也对这种情况感到遗憾,不过我们也没有办法,怪只怪诸神挡了我们的路吧。”
    他叹息似的说道。
    切斯特……不想说话。
    总觉得和这帮人对话,只要开口就输了。
    什么走投无路的人渣发言啊!有种你们最开始不要去取那份权柄,不要接受赐福,不要和虚空一族勾结把世界劈开啊!
    现在说这些有个**用,好像不出卖主世界你们就得被逼死一样,事实上完全就是自己作的大死,想做的都做想要的都要,轮到诸神回合人家抽刀砍人又表现出这样一幅样子,做出毫无下限的事情还一脸无辜,现在这样到底是在埋怨谁啊。
    人神啊!那可是东方地区的庇护者,人族的大神啊!活了上万年,从燎原之乱到终末之战,那么多历史大事件都四平八稳地扛过去,现在就因为你们这帮废物的野望,已经赔进去了啊!
    他想骂娘,也想打人。不过身体情况和战力对比都不允许,事实上没有动,委顿在那里,累了。
    胸口很疼,内脏在出血,肋骨也没推回去。左腿断了,右腿在冒血,他花费宝贵的体力和时间同这个人对话真是一件浪费精力的蠢事。
    “行吧……你们要我的国家命脉之心。”他说,似乎要妥协,很疲惫地问道,“别告诉我你们把这片地区成功分出去跑路以后还会继续往这边招邪神。”
    这正是诸神所担心的,无论如何不能让权柄离开的理由。
    过去切斯特觉得他们是在以坏打算揣度很多事,特别是逐渐了解诸神为了阻止权柄分离做了些什么以后,有时候难免觉得他们为了这种原则做的太过分。现在,他要重新审视这一切,并且意识到这对自由领那帮人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个嘛。”那上位神眨眨眼,“我也希望不会。”
    那就是会了。
    切斯特甚至没有表情。
    其实想想,没什么问题的。
    自由领跑路,不意味着这件事在诸神这里就翻篇了。诸神绝对会提着头去追杀,这么一大个世界碎片又跑不了。在虚空之中,被抓住可没什么好玩的部分。
    不如搞点事情,让他们追杀不了。比如一直应付邪神,或者干脆被邪神灭了,什么的。
    “没关系的,你看,说不定当格莱西亚大人把我们的世界碎片变化的没有哪里和主世界一样,他找不到主世界,主世界也找不到他,那时候可能就没法引来邪神了吧。”面前的上神嘿嘿一笑,诱惑似的冲他伸出手,“而且,为什么要认为主世界就代表文明呢?我们的世界碎片上也有文明社会,我们也可以是文明的种子和延续啊。”
    “文明本来只有一个,现在多了一个分支,还是击穿命运,不受到命运阴影影响的世界碎片。凡人还知道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这不是更好的延续策略吗?想想看,倘若以后主世界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能带着这个文明的遗存继续活下去,它不就变成好事了吗?把国家命脉之心交给我们,这一切就都能达成,你不是在出卖和背叛,你可是在救人啊!”
    切斯特:……
    他完全不想立即惨死,所以他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忍住了往这人脸上吐口水的欲望。
    他今天学习了一个新东西,关于超凡的下限究竟可以如何轻易地低到超越人渣的地步这种事。昨天他还为人神冷漠无情是个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见死不救的规划机器而生气,今天他就得在这里为自己很不恰当的指责现场忏悔。
    ……对不起。
    如果今天他和人神没有都死在这里,等他执政期满,他决定去问一下神殿需不需要额外的下位神帮忙。
    眼前的上位神还在向他伸出要国家的手。
    如果说切斯特之前还想拖延一下拖延看看,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很不现实了。
    而且拖了这么久,他似乎也没希望得到救援了。
    唉……洛芙。
    “我觉得诸神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让自由领存在在世界上。”他说。
    上位神手起刀落,切断了他的一条腿。
    “那是错的,他们错在让我们承担一切,把我们作为文明发展的垃圾堆,被放弃的人来对待。”那人又来了一下,在切斯特断掉的腿的上方又切了一块下来,雷属性的超凡力量从他的伤口侵入,让切斯特连屏蔽痛觉都做不到。
    “他们放弃我们,所以我们也背叛他们。互相放弃,从未期许,在这里说什么父慈子孝的谎言。”
    切斯特疼的话都有点说不出来。
    “诸神霸占着神位!”那人大喊起来,“他们只允许和他们意志一样的那些人登临神座,一点也不给我们其他的思想一点机会。这不公平,思想不应该决定一个人能力的高度。他们无法占据更多神位,但宁可让神位空着也不给我们。自由领上万年来没有出过一个代表我们利益的真神,这难道不是一种压迫吗?”
    他用剑去扎切斯特,毫无章法,逮哪扎哪,目的是给他制造更多痛苦,好让他屈服,把国家命脉之心交出来。
    “恶魔本来就是诸神应该负担的东西!它是我们世界的灭世点!秩序和混沌各为对立,恶魔是真神的影,是他们的反面!因为真神那么强,那么秩序,所以恶魔才存在!他们难道不该对此负责吗!处理了自己本该处理的东西有什么好说,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说诸神对这世界作出的牺牲,好像我们没有参与的人是多么罪大恶极。那不就是诸神分内之事吗?!不想接手他们可以不做,没有人逼迫他们接受权柄!”
    他把切斯特捅了个半死,稍微回笼了一些理智,停下了手。
    他回头看了身后原本是光门的方向,洛芙所在,如今已经无法出来的地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然后,他对着切斯特伸出了手。
    “这只是一点浅薄的惩罚,你知道的。”他对地上被折磨的半死的下位神国王说道,“把国家命脉之心给我,否则我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
    辉耀大殿的地下,沉入深海的物质世界中,正在发生一些可怕的事。
    而少许时间之前,在那里曾经连通的国家命脉之心所在的概念世界,洛芙刚刚被扔进来。
    蓝色的星空汇聚成河流,在大殿和一切的穹顶之上静静地流淌着。
    一切都浸没在宁静的深蓝色的夜色之中。从国家命脉之心所在地的大厅原本位置的一圈立柱往外,深蓝色的地面向远处延伸,仿佛在银河之下延伸的夜空,可以一直伸展到宇宙的尽头。
    洛芙跪在地上,呆愣愣的。
    在刚刚飞快发生的一切时间里,浓烈的悔意充斥了她的脑海和胸腔。她从没有这样一刻后悔过把切斯特叫醒,和他说自己的事情。
    如果切斯特不醒,他就不必从新负担起国王的身份,被搅和到这一切乱局里来。
    如果他没有掺和过来,过来这种远远超过他能力等级,超出他应对范围和职责领域的事情,他也不会——
    不会和那种穷凶极恶的敌人一起被落在了外面。
    父亲是为了救她把她甩出去的。
    这个想法在几个瞬间里充满了洛芙的脑海。
    她没想到,她怎么都没想到,切斯特,她这一世的父亲会————
    她有什么想不到的呢,从最开始的时候,臭猪就一直在——尽管使用着错误的方法,尽管一直有些信息代差,但他从最开始就在,后面也从来没有停下过——尝试保护她。
    洛芙嗷地一下子哭了出来,也是在同一瞬间,她闪电似的跳起来,右手拎起地上白色的剑,向后方立足所包围的大厅跑去。
    切斯特还没死……
    她明白,她能感觉到。她是国家命脉之心的持有者之一,也是一位超凡。在这个地方,她能感觉到比外面多得多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信息。
    ——如果切斯特在受到重击,被杀死,遭受折磨。国王对国家来说很重要,这里会有反映,她会有感觉。
    他还活着。
    那么。
    洛芙要紧了牙,向着这里的一切能力汇聚的地方,那个大厅所在周围的立柱上,挥剑砍了过去。
    这里是国家命脉之心的保存之地,世界能量潮汐的汇聚之所。秩序屏障的枢纽,地区能量的节点。它肯定具有反向影响物质世界的力量。
    项玉的剑,击穿一切规则,白特意把这柄哪里都不太对劲的剑交给她,除了保护,一定有什么真正的理由。
    紫芫的剑是用精灵神树的树枝做的,桓琴的琴是用凤凰栖息的世界树雕琢。那么世界的武器,一定比那更高级,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秘密隐藏在里。
    ……洛芙把剑狠狠砍在了立柱上。
    石柱应声碎裂。一大块白色的石头掉了下来,连同剩下的石柱中间也出现了裂痕。
    这空间已经是世界相当底层逻辑所在的地方,它不是为了抵抗凡人的破坏而设计的。那些立柱上没有保护魔法,也说不上坚不可摧。石柱很轻易地被破坏了,和物质世界的种种没什么不同。
    但也是在石柱碎裂的同一时刻,整个大厅连带着洛芙自己,如果可以这样描述的话,都往上方的星河中上浮了一点。
    这空间本不是在物质世界构筑,它在规则深海下方,是凝聚一切的底层逻辑所在的地方。
    那些立柱和这个大厅,原本就是在虚无的星河之中凝聚出来的物质空间。它们支撑着这个空间以这种物质形式脱胎于星河之中。随着立柱的碎裂,这种支撑减弱了,整个空间都虚化了些,仿佛物质概念会最终消失,要回归到构成它的星河里。
    不,这不是连通物质世界的道路。
    石柱的碎片落到地上,逐渐虚化消失,变成蓝色的星星向上空的星河飞去。洛芙用手去拦那些星星,只感受到水和雾气一样凉而奇异的触感,魔法无法阻拦,用剑去挡,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不是的,不是这个方法。
    她拔剑,拔不出来。用切斯特的剑去切自己的手,用血去浇灌它,也一样拔不出来。那柄剑消融一切规则,破坏一切魔法,无论怎么弄它,它都好像一把拿在凡人手中的武器,一点变化也生不起来。
    那些立柱,用手去推也推不动,魔法无法改变它们的性质,却能够进一步破坏它们。一旦碎裂,流出来的星星就像蒸腾的雾气一样留不住手,星空高远,神域都不能让它起丝毫变化。
    洛芙尝试了各种方法,甚至想把石柱碎裂的星星塞进自己的魔力循环和精神旋涡里试试。这都没用,她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也没法呼唤出这个空间的控制枢纽。
    但是一定有的,真正的一种方法,能够能够激活这套连通着国家和世界的系统,接续回物质世界。因为如果不这样,这个空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诸神本身使用力量并不需要它。
    一定有的,这样的方法。
    现在只有她在这里,只有她能做点什么。
    她必须找到它。
    是什么……真正的办法——
    切斯特把来路炸毁了,石柱碎裂的那一刻洛芙明白,这里不会有重建回到物质世界道路的办法。这个空间原本就不属于物质世界。它距离切斯特所在的地方遥不可及,是入口提供了连通的道路,而不是反过来。
    诸神能建立这种入口,就像他们做了这些石柱一样。但她没有这种能力,她连使用现成的系统带着权限多不能做到。
    这里距离物质世界十万八千里远。
    但这不意味着它和物质世界毫无关系。
    国家命脉之心的传承地,连通规则深海和物质世界,它操控着一切,映照着一切,它是国家的核心,魔力潮汐的节点,国家命脉的引擎。没有道理这无法干涉物质世界,它和物质世界之间有联系,一定有什么能够激活这种联系的办法——
    一定有,必须有,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洛芙急的哭都哭不出来,她用剑去搅动空气,搅动天空,没有什么事发生。浅薄的魔法无法探知上方概念上的星河,若要带着剑过去接触,则要面对距离无算的深远虚空。
    不是空气,不是虚空……
    要去虚空吗?就算那里不可能,但其他地方也哪里都没有。试试至少还——
    可那里真的让人没法相信啊!诸神建立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为了把控制中枢弄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如果因为去了虚空错失了真正的办法,时间来不及,她该怎么办
    洛芙使用各种办法,又用神域精神力和魔法去触摸震动立柱和空气,试图改变一大堆规则,去解读头顶原本应该是穹顶的地方。
    都没有,令人绝望的一无所获。
    她痛苦而焦躁地犹豫着,在想要不要去星空看看。那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的出路,但至少没了办法还算是个可以争取的地方。
    于此同时,她也在焦虑和近乎绝望的痛苦担忧中等待。那么忐忑,那么恐慌,等待外面的事情出现变化,这个空间随之反馈,给她直播一切她不想听到的噩耗。
    她没有煎熬几十秒。
    空间震动了一下。
    国王再次受到重创。
    然后是下一次,下下次。
    切斯特在死,因为救她,因为把机会给了她。如果他不管她,早早就可以进来这里,根本不必——
    又是一下。
    洛芙根本出不去,她连出去的道路都不知道在哪,她帮不上忙,若是前世,至少还有一堵墙给她撞。
    洛芙心态崩了。
    她绝望地看着这片虚无的空间,感到外面在死去的切斯特在崩裂她的心。哪里都试过了,哪里都不行,哪里都……
    ————
    她握紧手里的剑,把剑重重插进了脚下平静虚无,好像宇宙在深蓝和浅蓝交汇处一样的平面里。
    就在这被立柱包围的广场中间。
    有强大的无可抵挡的秩序认证力量瞬间滤过了她的身体,和洛芙的国家命脉之心,她灵魂深处的权柄轻轻撞击了一下。
    ——叮的一声。
    光从脚下涌了出来。
    ……
    辉耀的王宫好像活了过来。
    有可怕的力量从深海中聚集,涌向了正在攻击切斯特的那上位神。这攻击不强大,因为辉耀此刻绝大多数力量都在构筑深海本身,都具象化成了外围的虚空屏障,把这片大地真正的支持者挡在了外面。
    剩下的那些部分,已近尽了力量,维持住了王宫所在的物质世界。那沉入深海的秩序屏障和信息壁垒,保护了王国真正的部分,最重要的凡人。
    这攻击能够调动的力量并不多。
    它的形式也很缓慢,很驽钝,看起来不太适应,也不很会用。
    在第一次,因为出其不意和不知深浅,它击退了正在试图把自己描述的种种残酷手段施展在切斯特身上的上位神,让他没来得及进一步干什么。但随后,那人也看出了这种攻击的虚弱,辉耀整个国家蕴含着大量的能量,但只要操纵者不肯撤下秩序屏障,抽走能量深海,他能够调动的东西就永远是浅薄而虚弱的。
    对上位神没有威胁的那种虚弱。
    他离开,又回来,打算找个机会绕开这种麻烦的家伙,把切斯特抓走,抓到离王宫远些的地方,甚至离开辉耀领土,去隔壁蒙托洛,再慢慢处置。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处在能量深海中的位置一直在变,深海中的王宫建筑一直时隐时现地阻拦他,但他并不犹豫,也不会害怕。
    直到——
    在某一个瞬间,他所在的深海的层次,和那几个传奇对砍的层次交织在了一起。
    浓郁得可怕的黑雾笼罩了他,它蕴含的死亡气息让上位神立刻不顾一切地展开了他最大的力量,向着周围一切攻击而去。
    他刚刚被扔进这个战场,传奇的战斗太过诡异莫测,他没有看到整个战局。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处于弱势的藤蔓巨团和黑雾相交接的地方,这小小的上位神以能力没有完全展开的状态被丢在了靠近黑雾的一方,被黑雾笼罩,以至于藤蔓没有发现他。
    他这种抵抗和能力的爆发,于是最终被引导和扭曲,爆炸在了处于弱势,试图发出以攻代守抵挡黑雾的藤蔓的攻击上。
    上位神顷刻之间被藤蔓的概念扭曲成了一团更加无机质,更加扭曲,无序生长着无数嫩叶的藤蔓植物,一切力量都化为了木属性,又变为了藤蔓生命的滋养,枝条和叶片好像网一样扭曲疯长,残存的生物组织介乎动物和植物之间,似乎获得了无限的生命,又似乎失去了真正的生命,形态巨大如城市,观之可怖。
    而黑雾在这攻击被抵挡的片刻时间里,将藤蔓的出路,空间和概念消解在了原地。那位原本或许是一位受到祝福成为传奇的上位神精灵的家伙被黑雾的概念笼罩在了里面,片刻之间,变成了溃散的魔力碎片。
    黑雾宰了一个敌人,获得了些许余裕。
    原本参与围攻黑雾的三大坨力量被这景象都镇住了,他们没想到同阶分强弱能够分到这种四打一还被人反杀的程度。当时没有救成,现在很想跑路。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黑雾笼罩的王宫里,黑发的青年从雾气中具现,好像真实,又好像幻影。他在王宫能量波动的指引下出现在了国王身边,他抱起身受重伤的切斯特,抄起他落在地上的腿,又瞬间再次遁入了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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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这周周末太忙了,没空睡觉也没空更新。本来码了一点,把剧情顺序还给搞错了,先码了下一章又不能先放出来。所以咕咕咕了两天,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