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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嘉踉跄几步,站稳后就再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状了,他心中莫名急切,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又忍不住向前凑去,再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那声音低低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舒令嘉想去抓那只冲着自己伸过来的手臂,却抓了个空,他发现对方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触碰到自己,但是自己摸不到这个人。
“别急,我会去找你的。”
那个人说道:“没想到你会误入这里,也是缘分。给我一滴血。”
舒令嘉只觉得指尖稍稍一痛,然后肩膀便被人搂住,轻轻把他推了出去。
那个人的动作十分轻柔,他却陡然间感到自己仿佛从哪里踏空了,整个人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时,面前一灯如豆,夜色沉沉,火光跃动。
舒令嘉抬起手来,见自己的指尖上沾了一丝极为细微的血迹,证明了方才的一切不是他的错觉。
其实他的修炼并没有完成,但却可以感到浑身上下灵息充沛,精神也很好。
他抬头,正好看见对面摆着一副铜镜,镜子中的脸还是他那张脸,但眼角似乎拉长了一些,皮肤也显得更加清透莹白,整副容貌便如同明珠美玉,简直有些熠熠生辉一般。
那人不光能与他神识相通,而且甚至仿佛解开了他身上的某种禁制,这到底是谁?
舒令嘉正是满腹疑云之间,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踏过客栈的长廊,正朝着自己房间这边走了过来。
舒令嘉一下子就从床下跳了下来,闪到门口,便听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只与他隔着一道门板。
然后有人“嗒嗒嗒”,在门板上敲了三下,那声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很有韵味。
也只有一个人,连敲门都能敲成这个样子了。
舒令嘉几乎是立刻就放松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脸上已经带了点浅笑,却故意问道:“谁啊?”
他的语气有种假凶的感觉,让人想起毛还没长齐,却要弓腰拱背呜噜噜发狠的小奶猫,站在门外的景非桐也笑了,说道:“我是舒令嘉。”
舒令嘉眉梢一扬,哼了一声,说道:“不可能,我认识舒令嘉,他说话可不是像你这样的。你这个骗子,到底有何居心?”
景非桐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吗?哎呀,那可坏了,这位公子,不瞒你说,其实我失忆了,只记得舒令嘉这么一个名字,这可怎么好啊。”
舒令嘉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将门一把推开,捣了景非桐一拳,又扯着他的袖子拉他进门:“偏就是你会说!”
景非桐只是笑,进了房间之后把门关上,仔细看了舒令嘉几眼,然后怔了怔。
舒令嘉道:“怎么?”
景非桐道:“这些日子不见,我瞧你气色还好,只是怎么模样有些……变了?”
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形容。
舒令嘉这幅样貌,本来就器彩韶澈,明姿粹美,是一种极为明艳和锋利的漂亮,而他如今的样子,更似乎比先前还要好看了一些,乍一看去,简直煌煌不可逼视。
但景非桐本来就不在意他的相貌美丑,只是觉得舒令嘉甚至在气质上也与之前有了些微妙的差异,以前仙气盈然,此刻隐隐多了一丝魔魅之感,这样些微的陌生,让人有点不习惯。
他问道:“发生了什么?”
舒令嘉道:“说来话长,但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要先听你的发现。”
景非桐失笑,道:“好罢,那我先讲,不过你得先坐下。”
舒令嘉走到窗前的桌边,勾脚轻轻一踢,将一把椅子踢到景非桐的面前,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笑道:“怎么,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难道会让我震惊的站不住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是因为景非桐从进门开始,脸色上也没有表露出太多异样之色,所以舒令嘉压根就没太当回事。
他坐下之后倒了两杯茶,却见景非桐双手结印,连下三重结界,将整个房间封的严严实实。
舒令嘉的脸色逐渐惊疑,眼看着景非桐走到自己面前:“你这是……”
景非桐弯下腰,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纵无心的封印地我已经进去过了。”
舒令嘉一转头,惊讶道:“你进去了,你自己进去的?你疯了,那多危险!”
房中光线模糊,在这个距离上,他才突然发现,景非桐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有些不好。
听到舒令嘉的话,景非桐才笑了一下,说道:“无妨,不危险,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纵无心从来就没被封印过。”
舒令嘉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眼睛逐渐瞪大了。
就算是景非桐说纵无心跑了,他都不至于这么惊讶,但是若说从来没有被封印过,那之前包括何子濯在内的所有人,那一番努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为此,他们甚至还付出了沾染劫难的代价,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如果这话换了一个人来说,舒令嘉必定斥为荒谬,但景非桐为人谨慎,这话他敢出口,就一定是真的。
舒令嘉抓住景非桐的手臂:“你怎么知道的?”
景非桐将他进入封印地的整个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他口才极好,舒令嘉光是听着,便感身临其境,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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