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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天道!
季无念把白云碎一扔,自己转身就跑。只是就算她有长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有筑了基的修为,天下茫茫、饿殍遍野,她无助得站在堆叠的尸体旁,突然有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那是季无念的第一次自杀,成功得回到了十五岁生辰的那个早上。
这回她注意到了生辰宴上的老头子,终于记住了他问过自己要不要跟他上山。可上一次的遭遇让她厌恶这些“仙人”的嘴脸,她要好好得呆在人间、做自己可为之事。
她要权。
权力能让她知道的一切发挥效用,能把叛乱和暗杀按在摇篮,能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好准备。争权的道路上充满憎恨,季无念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刀真的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心寒了。
向她挥刀的,是她的皇兄。
尽管季无念救了他的性命,尽管季无念为了这个皇朝鞠躬尽瘁,她的皇兄还是选择用一份诏书将她调离,将她暴露在了仇家的刀刃之下。季无念不怪他,就是有些难过。这样的难过说不清楚,但反正她也要离开、便无所谓了。
已经修过仙的季无念还记得上一世的功法,要从凡人的暗杀里躲过去易如反掌。她又跑进了山林,甚至结识了一些小妖。做一个散修的日子也挺愉快,直到一场洪水的到来、再一次打断了皇朝的勃勃生机。
季无念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事情朝廷能够解决,自己还是继续闲散、到处晃晃。她晃着晃着又晃到了灾处,但没做什么大动作,也就是帮着民众救救灾、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她没想到这样都会被人盯上,也不太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抓住的。她只知道自己被挖了眼睛,受了很多折磨。对方会啃食她的血肉,让她死在了极端的痛苦里。
那样的痛苦刻骨铭心,让她在下一次醒来的时候直接尖叫了出来。眼前的光明让她极其不适应,好像乱扑的时候又一次伤到了自己的眼睛。明珠般的长公主疯在了十五生辰的清晨,被皇帝下令囚在了无尘殿。药石无医后便是无人问津,最后她自己刮掉了自己的皮肉,一身模糊得死在了寝殿里。
季无念想起来的时候很清醒,好像把那些疯狂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她的手有些发抖,但远处的记忆好像就没有那么有冲击力。她借此想起了被折磨的时候,那些疼痛里好像透着一些奇怪的感觉觉,三清称之为“魔气”。
所以……那又是个魔修么?
季无念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跟自己说不要再去招惹了。
别去管,别去理,就做好她纵情玩乐的长公主。谁也别信,什么也别掺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做个缩头乌龟……
还是不行。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皇朝的乱局会在一年之内爆发;如果她做得不聪明的话,会有仇家时时想要她的性命;频发的灾害让一切都变得紧张,又一次被灾民冲破府邸的季无念终于受不了这窝囊了。
她已经死过这么多次,怎么还怕这些鬼事?
止住颤抖的季无念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惊得闭月弄掉了手里的水盆。然而她的殿下眼神坚定,一掀被子,雄赳赳气昂昂,“闭月、更衣!”
“……殿、殿下,”同样被吓到的羞花连忙赶上去,“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季无念双手一声,莫名得有一种怒气,“去见皇兄!”
她要皇位!
“可以。”她的皇兄环起手臂,一下的答应把季无念都搞蒙了。与她有些相像的男人眉间有她没有的皱纹,多有几分严肃与威严,“但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收心、好好学习政事,不可再胡闹了。”
季无念不知自己哪里胡闹,她的兄长便说,“无念,你确实聪颖,但历练不足、贪心短视。你虽身在高位,却从未以高位俯瞰全局,或可为臣、不足为君。”
“……既然如此、为何答应?”
“因你坦荡、心若琉璃。”宠爱她的兄长绕开椅子,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他是兄,亦是父,此时的慈爱、寸寸真心,“无念,我看你长大,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既然开口,便是已经想好了……季家的江山不能给个半吊子,你自己说、我才放心。”
季无念狐疑,“……那展昭和展鸿他们?”
“他们如此崇拜你,不会有什么怨言的。”说着,这皇帝还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是你,分明这么不靠谱……”
“……”兄长的叹息季无念没有理会,她只是想到自己以前。她突然问道,“皇兄,那如果我不说……直接抢呢?”
“你做不到。”皇兄直接断言,“你太心软了。”
“……”季无念没有反驳,“那若是我来辅佐……”
“无念。”皇帝打断她,放平了眉眼,“你若为权臣,天下不宁。”
国不可二君,季无念的身份、太敏感了。
季无念好像有些懂了,但这里面弯弯绕的猜忌又让她觉得不舒服。那些不舒服又在之后的为君之路里被渐渐磨平,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直要会比默默行事要来得简单。因为这样她的皇兄就不必猜忌,也不用去怀疑自己对季无念的判断。爽快的长公主还是有一颗琉璃般的心和略显莽撞的行为,这既没有脱离皇帝对她的印象,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尽在掌控的安全。
就算之后走向帝王的季无念会慢慢脱离,但他亲眼可见的变化总是让人更加信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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