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都是要给小达读高中用的？这房子是爸妈的，又不是你们家的，小达是赵家的孙子，我们家小君就不是了？”
    张倩声音爽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妈，爸，都是赵家的孙子，您二老可不能厚此薄彼。”
    “没理由卖了房子的钱都是大孙子的，二孙子一毛线都趟不到吧？我们家又不是没给养老钱。”话音一落，她已经来到了李岚的身边，笑容满面。
    “小君才10岁，小达还有一年就中考了，上学可是一件大事，当然要紧着小达了。”李岚据理力争。
    “你们不用争，钱就放我这里，以后你们读书，有困难了，我再拿出来。”
    赵卫国直接将信封从钱翠芳手里抽了出来，揣进了裤兜，他可没那个脸让两个媳妇儿在大庭广众下争吵。
    李岚恨恨的瞪着张倩，双拳紧握。
    她打老房子的主意不是一天半天了，为此还将老人接到城里，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那叫一个抓肝挠心。
    她还得伺候两个老的，跟长辈住一起，哪有自己住来的舒心？
    更何况她婆婆还是一个强势的，喜欢拿主意做决定，如果能有卖房子的钱，这些她都能忍，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得到，想想以后的日子，她就满心都是火儿，堵得慌，憋屈！
    姜沐却笑的比谁都灿烂，她对着赵月眨了眨眼睛，赵月也翘起了唇角，昨天憋着的火儿，这会儿全都没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鬼主意这么多？”等这些人都走后，赵月笑出了声。
    还是女儿聪明，昨天从大哥家出来以后，让她立刻联系二嫂，将卖房子的消息透露给她。
    二嫂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一笔钱被老大加独占？这不宁可起了个大早，也要从家里赶过来，来争这份钱。
    看着李岚心疼不以的模样，赵月心理别提有多高兴了。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赵月因为离婚，因为家人生出的悲伤一扫而空，纵使以后的日子会很苦，她也愿意。
    房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住人了，两人里里外外收拾了大半天。
    老房子不是一般的旧，好在面积还算是大，棚户区这边用的都是公共卫生间，60平好好收拾出来，两个不算大的卧室，赵月特意将大房间留给了女儿。
    只是看那灰扑扑的床单，上面还有几块补丁，她担心突然要生活在这么差的环境，姜沐接受不了，寻思着去布店裁点颜色新鲜的布，做个新的床单。
    但是，想想自己余额不多的钱，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米面油都得买，还有蜂窝煤，年后沐沐要上初三了，要去好一点儿的学校，钱也是问题。
    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
    为什么她要那么相信姜涛，为什么不私下存点钱？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赵月后悔不已，心里对姜涛的恨意更浓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看着姜沫蹲着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姜沐决定，必须要尽快找份工作，不能让女儿跟她过苦日子。
    赵月刚出门，姜沐就开始动了起来。
    她打定注意要跟着妈妈离开时，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她的家当都带上了。
    虽然因为她是女孩儿，爷爷奶奶不怎么喜欢她，但是，每年的红包，生日礼物，他们还是不在意这些小钱的。
    尤其是最近几年，发家了，父母给她的红包和生日礼物也越来越贵，加上过年到家里拜年的朋友长辈，也都很大方，她还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
    不仅如此，她还把妈妈早些年买的首饰都偷偷装了起来，妈妈为了家里，累的身体早衰，这些都是妈妈应该得的。
    首饰她不准备动，妈妈身体不好，在京城的时候，每年都要住院，这些首饰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压岁钱和自己的生日礼物整理好，放到床上。
    495块钱，和一些精美的发卡，头花，头绳，小胖猪存钱罐。
    赵月的身体是一个定时炸弹，她必须尽快赚到钱，这些小礼物可以卖了，而这495块钱就是她的本金了，至于做什么的，昨天夜里她已经想好了。
    姜沐将钱全都放到棉袄里面的兜里，一出门就看到赵月和孙奶奶正在一边整理蜂窝煤，一边聊天。
    “今年蜂窝煤也比往年贵一些，那种乌黑的要一分钱一块，我们家用的这种有点黄的是差一点的，一分钱两块，出了有些烟，没什么，咱们这大部分人都用这种。”说着孙奶奶还咳嗽了几声。
    赵月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挺好，便宜。”
    “你现在没男人在家，等你孙叔回来，让你孙叔去给你拉一车回来，快过年了，你们娘俩儿用足够了。”
    孙奶奶很是热心。
    “谢谢孙姨。”赵月很是感激。
    姜沐早上看过这种偏黄的蜂窝煤，燃烧不太好，烟也很呛人，想到赵月的身体，她走了过来，“妈，这种太呛人了，眼睛疼，嗓子也疼。”
    “那行，妈买那种好的，一分价钱一分货。”赵月想都没有想，立刻改变了主意。
    孙红芬只是看了姜沐一眼，也没说什么，只当城里的小姑娘娇气，过不了苦日子。
    姜沐说要出去四处转转，熟悉熟悉周边，赵月嘱咐了几句，也没有拦着她，到是孙红芬，喊了孙子作陪，大家以后都是邻居了，熟悉熟悉也好。
    孙泉黑瘦黑瘦的，个子小小的，明明比姜沐还要大上一岁，但是比她要矮上半个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姜沐皱了皱眉头，看来孙奶奶家是真的苦，可是，这么苦的孙奶奶，早上却担心她们母女吃不上饭，让她们去家里吃饭。
    姜沐心里沉甸甸的，为孙奶奶的善心，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吃饭是最大的事，多了他们母女俩，可能就要多做不少米。
    孙泉离她有五步的距离，姜沐一身深色牛仔裤，红色棉袄，小脸白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而他的裤子已经有两处补丁，老旧的厚外套，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成的，两人实在是相差太多，姜沐不开口，孙泉也闭口不语，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她出来可是带着任务的，一直不说话，那怎么行？
    第5章 005投机倒把的事情可不能做啊
    姜沐主动靠近，“你去过市里吗？”。
    孙泉摇头，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学校。
    “等着，以后姐姐带你见见世面。”姜沐笑容灿烂，肆意张扬。
    孙泉好似被这个笑容晃到了，看到姜沐似乎并不在意他穿的破旧，开始大着胆子说话。
    “这里是粮油店，我们平时都在这里买米。”
    “前面有杂货铺，酱油醋什么的，我们都去那里。”
    “这是王姨开的美发厅，剪一次头发要五毛钱，可贵了。”
    ……
    暮色降临，两人将周边转了一圈，孙泉确实对周边很熟悉，姜沐基本上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回去的时候，买了一大捆红毛线和一大捆黑毛线，还有两副针，顺带割了两斤五花肉。
    孙泉看着她眼睛都不眨的就花出去十块钱，整个人都惊呆了，十块钱他们家可以用一个月。
    姜沐觉得好笑，“伸手。”
    “干什么？”孙泉不解，不过还是照做，手心通红，有好几处冻得红肿，生了冻疮。
    姜沐放了一颗奶糖，“谢谢你今天陪我。”
    看着掌心的白色包装的奶糖，孙泉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不过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奶奶说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这些小事，不用谢。”
    “这糖挺贵的，你自己吃吧。”他看了一眼她手中拎着的五花肉和毛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乱花钱了，上学要花很多钱的，赵姨一个人带你，很累的。”
    被当成乱花钱的孩子，姜沐也没解释，直接剥了糖纸，塞进了他的嘴里，“啰嗦。”
    浓浓的奶味袭来，孙泉十五岁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爷爷奶奶带他不容易，生活上学就很困难了，这种糖果他从来都没吃过。
    “吃了我的糖，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姜沐说道。
    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膛，“以后哥哥保护你。”
    姜沐眉头一挑，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下颌一扬，“叫姐！”
    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女孩儿，“以后弟弟保护你。”
    姜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屁孩儿还挺固执。
    *
    晚上，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
    赵月搬过来一事，一天时间，棚户区这边基本上都知道了。
    “听说没，赵家那个嫁到京城的闺女回来了，听说是她生不出儿子，男人不要她了。”
    “可不是，听说婆家也是个狠心的，竟然一分钱都没分给她，直接把她赶出去了。”
    “我看老赵家还怎么牛气？这些年，可没少显摆，整天牛哄哄的。这下闺女儿被赶出来，丢死人了！”
    “以前回来的时候那个傲气劲儿，看她以后还有什么可傲气的。”
    “一个女人家，没有工作，没有钱，带着一个拖油瓶，苦日子都还在后面呢。”
    赵月显然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幸灾乐祸和嘲讽，涌进母女俩人的耳朵里。
    姜沐有些生气，在这个年代，离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容易被别人说闲话。
    看着正在炖肉的赵月，她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儿，红烧肉的味道顺着热气飘了老远。
    赵月的厨艺很好，又舍得放油放调料，浓厚的肉香，勾的人直流口水，香飘十里。
    住在这一片的，以贫苦人家居多，也有一些条件还可以的，但是，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肉的，很多都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平日里很少有人家舍得钱。
    闻着这肉香，再看到姜沐装了满满一碗出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
    得了，也别说人家闲话了，人家过的好着呢。
    看这肉，色泽鲜亮，肉香醇厚，肯定放了不少的油和糖。
    人家过得比他们好得多了。
    一个在公共水龙头准备接水的女人问道，盯着她碗里的红烧肉问道，“沐沐，你这是要去哪？”
    姜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去孙奶奶家送点菜，今儿买蜂窝煤，多亏了孙爷爷和孙奶奶帮忙。”
    几人面面相觑，这可一碗肉，怎么也要两块钱了，这人还真是大方，看着姜沐的身影，听着孙家传来的惊喜声，几个妇女悻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