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里铺着一成白色绒毛的垫子，上面放着精美的礼盒，礼盒里是一双双精美的皮手套。透过柜台玻璃，看的很是清楚。
    好家伙，最贵的一双羊皮手套，竟然要150块！
    姜沐掩下眼底的震惊，什么年代，都有有钱人啊。
    相比皮手套，一些针织手套的价格就有便宜的多，但是，最便宜的也要八块钱。还是不分手指的。
    不愧是沪市最大，东西最全，价格最昂贵的国营百货商场。
    这个柜台的面积不大，但是客人却不少，在这个物资紧缺的时代，这样寒冷的冬天，商场里这些出售保暖的柜台最为受欢迎，只是成交量没有那么高。
    视线一一扫过这些手套，款式，针脚，价格，基本上都印在了她的大脑里。
    组长杨志高最近很是郁闷，生意最好的时候，他管理的小姐营业额竟然每天垫底。
    “不买就给其他客人让位置，别站在这里碍事儿！”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尽是怒火。
    姜沐转身，就看到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身穿制服，大步走了过来。一双三角眼紧紧的盯着她——旁边的孙泉。
    孙泉下意识的想要离开，男人嘲讽的目光让少年的自尊心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姜沐拉住他的手腕，侧身上前，挡在了他的身前，迎上矮胖男人的目光。
    “商品放在柜台里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如果怕被看，那就收起来。”姜沐清脆的声音响起，气势逼人，半点不带怕的。
    这边的喧闹，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杨志高作为这针织区的组长，谁看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中下脸子，面子上很挂不住。
    “商品是给有实力够买，有够买意向的人看的，就你们——”杨志高斜了两人一眼，这才发现姜沐身上的红棉袄和牛仔裤，小皮靴，一看就是高档货，表情那叫一个扭曲。
    原本的嘲讽立刻转变，再看到姜沐身后的孙泉的时候，那破旧的衣服，已经开口的鞋，刚刚变化的神情又扭转了回来，看上去很是可笑。
    “你小子买得起这里的东西吗？我看你连最便宜的手套都买不起吧？”杨志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嘲讽道。
    少年紧握着拳头，紧抿着双唇，眼中尽是不甘心，却说不出他买得起这三个字。
    一股浓烈的屈辱感自心底涌上心头。
    姜沐最厌恶这种看碟下菜，狗眼看人低的事。
    她勾着唇角，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白皙漂亮的小脸噙着浅笑，偏偏周身充满戾气。
    第10章 010那个少女太能干了
    “这位叔叔，莫欺少年穷。”姜沐脸上挂着笑容，清脆的声音却透着寒意。
    杨志高募得心中一颤，无端生出一股恐惧。
    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吗，有什么好怕的。
    杨志高故意咳嗽了几声，拿起他组长的架子，气势全开，“少废话，买不起就给其他客人让位置！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才耽误售货员卖东西，这个柜台的营业额才这么低！”
    姜沐捕捉到了一个有效信息，被训斥了也不生气。
    她反而笑的更甜，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杏眼尽是狡黠，“就我穿这一身衣服，就一副手套我能买不起吗？”
    她给了对方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举起了孙泉的手腕，“看到了没有，我们不买不起，而是已经有了更好的，而且还比你们卖的更便宜。”
    “看到没有，这种五指分开的手套，才五块钱一副。我们这种多方便啊，干什么都不耽误。你们竟然要卖十五块钱，我省下十块钱干什么不好？才不到你这做冤大头呢！”
    说着她拉着孙泉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我们去那家便宜的。”
    杨志高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
    这狡诈的丫头！
    他刚要开口补救，原本站在柜台前的客人，走了一大半。
    虽然说能逛的起永安百货的人，都不是什么穷人，但是，就算有钱，那也是辛苦赚来的，都不是什么大风吹来的，一副手套可以省下十块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大家都想去买更便宜的，这是人的共性。
    杨志高的本意是想着让真正有钱购买的顾客消费，不想让那些闲逛的人浪费好位置，毕竟柜台就那么大，前面多一个闲人，就会耽误一个想买东西的顾客。
    谁知道，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增加购买，竟然走了一大半的客人。
    “那个谢谢你，我先不买了，我再想想。”
    原本已经看好了一双手套，准备买给孩子的女人，将拿出的钱重新放回了钱包里，转身顺着姜沐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位顾客，您再想想，我们的手套质量很好的。”女柜员对着的她的背影急切的喊道。
    回答她的是女人更快的步伐。
    一单生意飞了，售货员心**着火，在杨志高看不到的地方剜了他一眼，没什么本事净添乱！
    杨志高也快呕死了，不行，他到要看看究竟哪家的价格比他们低！
    姜沐也没有避讳，直接在永安百货大门外支起了小摊，直接将手套放到的了行李箱上。
    这次她连叫卖都省了，她和孙泉刚摆好，追着他们两个从商场出来的人就赶了过来。
    心急的立刻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五块钱一双的手套？”
    优秀销售员姜沐立刻上线，“没错姐，这种五个指头分开的，都是五块钱一双。”她又拿起一双最原始的，对着众人热情的介绍，“这种还要更便宜一些，三块钱，就是没有五指分开的方便。”
    人群中不断传出震惊的声音。
    “才三块钱！里面要买八块呢！”
    “质量都差不多，里面的我戴过，跟这个没啥差别。”
    “三块钱的我要一个。”
    “我要那个五块钱的，红色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刚好送我媳妇儿。”
    “五块钱的给我也来一个，我正愁儿子写作业冻手呢，这手套正合适。”
    “对对对，我不要这个三块钱的，我也要那个五块钱的，给我闺女儿学习用。”
    一时间，比较贵的手套反而更受欢迎，都不用姜沐多介绍，大家就跟手套不要钱似的，手里拿着钱，往前挤。
    孙泉紧张的护在姜沐的身边，看到这样的场景，又高兴，又震惊，更多的敬佩，明明是跟他一样大的女孩儿，竟然这么能干！
    早上他还担心这四十双手套可能卖不出去，她不过就是去商场晃悠了一圈，跟人吵了一架，然后这四十双手套，就全换成了一张张大团结。
    姜沐笑呵呵的数着钱，心里也十分高兴，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有钱人竟然这么爽快，果然，老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小姑娘，这就没有了？我还没买到呢。”
    “对啊，我想买两双，家里两个孩子呢。”
    “小姑娘如果你还有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去拿货回来。”
    “对，我们不走，可以等你的。”
    姜沐将钱一张一张整理好，放进了腰包里，笑着说道，“今天确实是没有了，不过大家也不要着急，明天我还会过来的，只不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那价钱呢？”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跟今天一样。”姜沐清脆的声音夹着笑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
    大家这才放心。
    “好啊，好啊，你个丫头片子，竟然敢在我们永安百货门口摆摊，敢抢我们国营商场的生意，你是要跟国家做对吗？”
    杨志高那体型，那嗓门，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路。
    几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姜沐，杨志高可不是善茬，而且能在这么大的商场混到组长，手腕自然不一般，如果要对付一个小姑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姜沐弯腰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对方。
    孙泉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杨志高指着姜沐厉声训斥，“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了投机倒把，把刚刚卖的钱都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你！”
    姜沐直接将手肘搭在了孙泉的肩膀上，一脸淡定从容，“可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快来警察抓我。”
    杨志高瞬间被怼了回去，本以为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吓唬吓唬肯定就怕了，却不想是个胆子大的。
    他原地踱了两步，气得吼道，“保安，这有一个投机倒把分子，跟国家作对，把她给我抓起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立刻冲了过来，然后傻眼了，就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怎么抓？
    “看什么看？动手啊！你们是不想做了是不是？”
    杨志高气急败坏，他刚刚可是看清楚了，那个死丫头卖了一把钱，如果没有她，那这些业绩可就都是他们组的了！
    两个保安无奈，只能上前。
    危机一触即发。
    第11章 011谁也不能欺负你
    两个保安五大三粗的，过来就要抓人。
    姜沐直接喊了起来，“抢劫！抢劫！有人抢劫了！”
    两个保安顿时不敢动了，姜沐抱着自己的书包，那清脆的声音极具穿透性，永安百货前有人抢劫，那还了得？
    能逛得起永安百货的，可都是有有钱的富裕人家，要是商场治安不好，他们哪里还敢过来？
    这边聚集的顾客越来越多，杨志高急的跳脚，陪着笑脸，跟众人纷纷解释，“没有抢劫，没有抢劫，是有人在这里胡搅蛮缠，大家可以放心进商场购物。”
    可是，却少有人听他的解释，永安商场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姜沐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她可敌不过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扯着孙泉，就想趁乱离开。
    却被眼尖的杨志高发现，“死丫头，你别走！同志们，就是她在这里摆摊，干投机倒把的买卖，抢我们商场的生意，我们商场只是想她赔偿损失，不是抢劫。”
    “都什么年代了，还投机倒把呢？大叔你思想怎么这么落后？”姜沐不甘落后。
    “什么死丫头你懂个屁！我们手套卖八块，你在这里卖三块，你不是抢国家的生意是什么？”杨志高气得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