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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

      陈念眼睛亮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陈军杰:真的啊,我那个时候追你妈,特意把她带去博物馆,跟她讲那些瓶瓶罐罐的历史,她就觉得我超厉害,后来她就嫁给我了。
    陈念扯了扯嘴角:那个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着可真心虚。
    不过到了福利院,陈念把背了一书包的新鲜枝条倒出来,的确震惊了方知著。
    方知著愣了好久没说话,陈念一边和她念叨今天的所见所得,一边把枝条都处理了,顺着菜园子的墙根,插了一长排。
    方知著蹲在她身边,看那些小枝条,两人和昨天哭的时候一个姿势,不过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方知著问:光浇水吗?
    对。陈念道,发根需要十来天,比较关键,需要保持土壤潮湿。
    方知著:真的能活吗?
    可以的。陈念拍着胸脯,和苗圃大爷一样自信的表情,只要认真对待,一定可以活的。
    方知著笑起来。
    陈念觉得自己真是进步神速功绩卓越,这么快就让笑容回到了方知著的脸上。
    这天她陪了方知著许久,两人一块看书一块吃饭,还同大家一起玩了小游戏。
    临走的时候方知著拉着她又去了下菜园,拿着水壶小心翼翼地浇水:是这样吗?
    小小的方知著在月光下浇
    水的样子乖巧又美丽,陈念觉得自己心里的褶皱都被熨平了,十分舒坦。
    她疯狂点头:是的是的。
    不过你不用紧张,她补充道,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了!
    好。方知著眼睛亮晶晶的。
    但第二天陈念却并没有如愿。
    妈妈突然要带着她去走亲戚,说有十分重要的事,必须一家人一起出动。
    陈念抗议无效,只能抓紧时间给福利院去了个电话。
    上次苏院长延后传递的事她知道了,这次学聪明了,不跟苏院长说,直接跟方知著说。
    小女孩甜甜的声音求人,苏院长自然不会拒绝,她让人去叫方知著,方知著接上电话,小小声道:喂。
    芝芝!陈念喊,我是念念!
    方知著:哦。
    陈念:我家里有点事要出门,我现在不能过去见你了。
    方知著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失落:哦。
    陈念想了又想:如果今天实在赶不及,那我们就明天见。
    方知著:嗯
    陈念:你要帮我照顾好我们的小花哦!!!
    方知著这次有点力气了:嗯!
    陈念笑起来,看来这招是有用的。
    哪怕畏惧死亡,哪怕巨大的坎坷无法跨越,人们还是向往希望的。
    希望挂在前头,哪怕只是一株花的萌芽,一个朋友的约定,也足够让你满怀期待地向前走。
    向前走。
    第13章
    陈念跟着爸爸妈妈坐了很久的车,甚至在车上睡了一觉。
    在她的印象里她家没有住这么远的亲戚,但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谁知道呢。
    等她睁了眼,车也到了,陈念下了车,看到村口一棵巨大的槐树,哇哦一声。
    妈妈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好大的树。陈念张开双臂,我们三个手拉手才能抱住吧?
    到这里,她都还以为今天只是场平常的亲子活动。
    但很快,妈妈打破了她的幻想,她带着陈念走进村子,弯弯绕绕到了一户人家,那家门上当头一面挂着红布的镜子,门口一盆聚财风水鱼,屋檐上还有铃铛,风一吹过,叮叮当当,十分有氛围。
    陈念停住了脚步,觉得震惊,也觉得心慌。
    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这个世界,科学没法解释,她忙着拯救方知著,也没想过用玄学去解释。
    结果她妈妈倒是想到了。
    这些年,他们家里举办过的风水仪式,也不过是入住新屋拜拜灶神,遇到倒霉事了跨个火盆。
    也就是意思意思,更多时候是为了生活有点仪式感,并没有人信这个。
    陈念攥紧了妈妈的手,问她: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嘛呀?
    妈妈回答得非常敷衍:见个叔叔。
    陈念扯扯嘴角,松开了妈妈的手,朝爸爸跑去。
    以前她绝不会怕这些,因为她一辈子行的端坐的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现在是真没底。
    好在她是个小孩,可以随意撒泼的小孩,陈念登时抱住了爸爸的腿,仰头眼含热泪地道:爸爸我不要来这里,好可怕。
    没事没事。陈军杰抱着她的脑袋,念念不怕不怕,我们不做什么,就是去和叔叔说说话。
    陈念:
    看来两人早通过气了,早商量好了,陈念想了想自己最近干的事,说的话,真是漏洞百出,让人头大。
    换她也觉得自己有问题。
    她忽视这些问题,只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爸妈有着天然的、最深层次的信任罢了。
    陈念眨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
    直到此刻,她并不觉得爸爸妈妈会放任什么奇怪的人对自己做什么奇怪的事,她甚至觉得,要实在瞒不住了,她把真相说给爸妈听也无妨。
    里面要真有位高人,她倒是真想问问他,人的灵魂是不是可以转生,她现在所处的到底是过去的世界,还是平行的世界。
    要是过去的世界,她到底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未来。要是平行的世界,她能不能撕开时空的裂缝,找某个知晓一切的方知著问出个答案。
    思及此,陈念心里那些慌乱便彻底消失了。
    她不仅觉得坦然,甚至还有了些期待。
    她松开了爸爸的腿:真的吗?
    爸爸用力安抚她:真的真的。
    好。陈念长吸一口气,那就聊聊。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眼睛带光,语气果决又风轻云淡,一点儿都没有了刚才的害怕样。
    像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隐藏大佬。
    刘春花和陈军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些心情复杂。
    陈念不再牵着爸爸妈妈,自己打头阵,大步朝前走去。
    过了风水缸,直面八卦镜,高高的门槛一抬腿,便迈了进去。
    反而是陈军杰,开始行为畏缩。
    他抓住了自己老婆的胳膊,皱着眉头问她:我们真的有必要吗?念念就是个小孩子
    刘春花:来都来了
    陈军杰:哎呦这是来都来了的事吗?万一
    刘春花偏头瞪她:万一什么?
    陈军杰愣住,想不出个万一。
    封建迷信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唯一的经验就是做过几次反封建迷信的宣传海报。
    陈军杰:
    刘春花:要真是有问题,我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按照他说的办,觉得他说的没道理就不办。
    陈军杰:安顿个家也得花不少钱。
    刘春花:那就没道理了,那就不办。
    陈军杰:
    他实在是想不通,对此毫无敬畏之心的一家三口,怎么就真到了这个地方,跨过了这个门槛,坐进了大师的会客厅里。
    大师年龄不大,但留着长长的须发,人瘦但骨骼突出,所以帽子一戴,道袍一挂,真有些大师的味。
    屋子正中央烧着三根香,拜着什么神。大师抬手请他们喝茶,笑容和蔼地说:自便,自便。
    陈军杰笑着点头,但没动。他等着自己老婆动。
    刘春花没有经验,这会正思索着怎么开这个口合适,就见陈念已经跳下椅子,径自去果盘里拿了个苹果。
    叔叔我可以吃这个吗?陈念问。
    大师:可以可以。
    陈念把苹果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抓起来就是一大口。苹果味道不错,汁水饱满酸甜可口,咬起来嘎嘣脆。
    她边嘎嘣边道:我妈妈让我和叔叔聊聊,但我不知道聊什么,叔叔你知道吗?
    大师:那要看你的爸爸妈妈想聊什么了。
    陈念没把这话题扔给自己爸妈,她在屋子里踱步:我虽然第一次来叔叔家里,但叔叔家跟别的家都不一样,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爸爸妈妈应该也是想跟叔叔聊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陈念突然凑到大师面前,她站着,大师坐着,她刚好可以直勾勾地望进大师的眼睛里。
    这一瞬间,陈念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用自己内里破败的灵魂,同大师对视。
    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大师,你觉得我奇怪吗?
    陈军杰:!!!!
    大师:
    刘春花起身,一把把自己女儿捞了过来:冯大师对不起啊,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乱说话
    冯大师,陈念脑袋里叮地一声。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次市里的作文大赛,她拿了一等奖。
    由于在她的上学生涯中,鲜少有拿一等奖的时候,所以关于这篇作文她的印象非常鲜明。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是上辈子的爸爸妈妈的话,也会印象鲜明。
    那篇作文她写的是个鬼怪故事,最终的结局是发现有人装神弄鬼。
    而那篇作文的灵感来源于她爸爸的党政报纸,有一天整整一大版面都是
    知名神棍落入法网,科学信仰长存心中的纪实报道。
    那报道写的好啊,丝丝入扣,曲折离奇,引人深思。
    陈念看了之后,一下午都如痴如醉,拿着把塑料剑在家里比来比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神棍的绰号叫冯冯。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现在正坐在冯冯家里。
    真是骤然一盆凉水泼上了头,让陈念心里那些正儿八经的心思都偃旗息鼓。
    她眼里亮闪闪的光没了,心头的慌张也没了,默默吐出一口气,变得低眉顺眼。
    冯大师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抬手笑道:无妨无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刘春花见场面尴尬,又真怕自己手里的孩子再搞出什么一点儿都不符合儿童言行的事情,赶紧把话题转开了:大师,我最近心里不安,主要是前些天老做一些梦
    冯大师解梦是高手,立马道:您说。
    陈念坐在妈妈怀里听她说完了这神奇的梦,从她腿上跳下来,继续童言无忌:这不是很简单吗?说明我聪明厉害,将来能干成大事。
    就你。刘春花在陈念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不折腾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冯大师看一眼陈念,陈念天真无邪地望着她,冯大师松口气,随即低头沉思,手上轻捻,又抬头皱眉,欲言又止。
    刘春花看他神情,紧张起来:大师您是觉得
    冯大师犹犹豫豫道:您家就这一个姑娘吗?
    陈军杰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念,显然,他丰富的联想能力让他想到了陈念整天嚎叫着让他领养的方芝。
    陈念撇撇嘴,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下这问话的小把戏。
    冯大师见孩子父母面露异样,神情越发高深起来。
    还没等两人回答,他就摆摆手:这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看过报道的陈念:
    不好说,这就是坑钱的开始啊!
    冯大师可以欺骗她的感情,但绝不能欺骗她爸妈的钱!
    陈念挺直了脊背,握紧了小拳头。
    冯大师起身,往屋里走:我去请
    不等他请
    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陈念忽地跑到了他跟前,攥住了他的手。
    冯大师:
    陈军杰:!!!
    刘春花:念念!
    陈念仰着脑袋,特天真地看着冯大师:叔叔,我是我爸妈目前唯一的孩子,你要去找什么?带念念一起去呗。
    没等爸妈冲到她跟前,陈念晃了晃冯大师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甜蜜蜜地小声道:不然我就把你家院子里埋的东西,挖出来哦~
    冯大师一个哆嗦,彻底愣了。
    他连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都绷不住了,震惊地看着陈念,像在看个怪物。
    刘春花和陈军杰都到了两人跟前,一边一条胳膊,准备去拉陈念。
    陈念却没有松开手,她还在对着冯大师甜笑,但指尖已经快抠进了他的皮肤。
    冯大师额头冒汗,手心也冒汗。
    他结结巴巴地挡了两个大人:没,没事,我带带进去
    刘春花和陈军杰当然不会撒手,两人都察觉出了异样,怎么可能放心。
    刘春花已经开始后悔:那个冯大师,我们没什么事了,我们不问了。
    陈念对他们摆了摆手:可是念念还有问题,想和冯叔叔说。
    冯叔叔也想和我说。陈念转头看着冯大师,挑挑眉,是吧?
    冯大师:是,是
    陈念:我们就去屋子里拿下东西,爸爸妈妈你们在门口等我嘛,看得见的,念念不会跑掉的。
    陈念说服了两人,她牵着冯大师的手进了屋,留给爸妈两个一高一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