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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9)

      陈念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一时情绪,妄做决断。
    分隔两年半, 再次见面, 方芝跟她耍心眼, 那她也不能输。
    再怎么着,咱现在都是小陈总了呢。
    总不能跟以前一样,借着年龄装幼稚,被人掌握在手心里。
    陈念从兜里掏出手机, 垂眸翻了翻,避开了方芝探寻的目光。
    先吃饭吧。她把整件事往后推了推, 吃完了再看。
    方芝眸光晃动,抿了唇, 不说话了。
    她还走在陈念身边,身姿还是那么挺拔漂亮,但气势就是耷拉下来了一截。
    见她不爽,陈念有点爽。
    爽完又觉得她可怜,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其实方芝的性格, 宠她就完事了,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宠着她,她就会变成世界上最柔软的猫咪。
    但到底许久不见,不管是气息还是言语,都带上了点令人尴尬的陌生,陈念的宠劲被摁在了心窝里,有些不好意思往外冒。
    到了停车场,陈念拉开车门,让方芝先上了车。
    她放好行李,进车和方芝并排坐下,跟助理说了餐厅的地址。
    助理刚才在车上偷吃了东西,嘴角还有一点点没擦干净的饼干残渣,她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了方芝一眼,又快速缩回目光,兢兢业业地把车开了出去。
    陈念垂眸,看到了方芝坐下身后,外套自然敞开,露出的大腿。
    北市的冬天这么冷,她也真是敢穿。
    陈念收回目光,对
    助理道:暖气打高点吧。
    诶,好。助理赶紧应声,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方芝靠着椅背,没几分钟,道:真热。
    她抬手便脱掉了羽绒服,放到身边,因为羽绒服膨胀占据的位置比较大,所以人自然而然地往陈念跟前挪了挪。
    这下,只要车子一颠簸,两人的膝盖就会蹭到。
    可惜的是,方芝那双腿又白又细,皮肤光滑得像是上等的羊脂玉,蹭到的却只能是陈念的牛仔裤。
    晃晃悠悠,碰撞时有时无。
    陈念原本看着窗外,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在一个急拐弯之后,还是没忍住,微微站起了身。
    她扯过车内备着的薄毯,盖在了方芝的腿上。
    不用,方芝去扯毯子,真有些热。
    真热吗?陈念看着她,我怎么不觉得。
    方芝:啊,可能你没习惯。
    陈念:嗯?
    方芝:E国那些妹子,什么天都穿裙子。
    陈念呼出口气,指尖捻了捻,最终猛地抬起,猛地下落,隔着毯子,搭在了方芝的膝盖上。
    她动作利落地揉了揉:别学不好的习惯,咱们冬天这么冷,这么穿以后得老寒腿了。
    方芝笑起来:是吗?
    是。陈念回答得斩钉截铁,穿裤子,想穿裙子的话就套着打底裤。
    好。方芝倒是从善如流。
    陈念偏头看了她一眼,方芝笑得眉眼弯弯,心情愉悦的模样。
    陈念心尖被轻轻戳了一下,她收了手,往后靠了靠,窝进座椅里。
    方芝再没扯毯子,就这么乖乖地盖住了裸|露出来的腿,拿手机发消息前还跟她说了一声:我回下导师的消息啊。
    陈念点点头,通体舒畅,觉得找回了些曾经的感觉。
    车子继续行进,方芝忙完放下了手机,陈念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那个
    方芝立刻转头看她:嗯?
    陈念没看她,视线往下滑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你裙子挺
    漂亮的。
    是吗?方芝的语调轻轻扬起,惊喜的模样,这是我在当地淘到的最喜欢的一条,专门今天穿给你看的。
    陈念:嗯,好看。
    方芝:我有带一条给你,和我这个颜色不一样,但也很漂亮。
    陈念:嗯,谢谢。
    方芝:如果你喜欢我这一条,我们两换也可以。
    陈念:那倒也不必。
    方芝笑起来:你嫌弃我
    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许多。车子到达餐厅,熟悉的菜肴上了桌,方芝也打开了话匣子。
    她一边享受美味的食物,一边询问陈念国内的情况,陈念同她说了说家里,又说了说同学朋友,最后话题才落到了自己身上。
    前段时间,见微签了知晓。她道,她大学虽然学的不是相关专业,但是毕业以后混了一年的群演,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方芝的筷子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按照原计划夹了块细白的鱼肉,送进嘴里。
    咀嚼完了,这才问陈念:见微是你还是你公司啊?
    啊,是公司。陈念道,我不太供稿了,所以那个笔名很久没用了。
    嗯。方芝没有看她,认真吃饭,知晓现在怎么样,她家里。
    新星赛以后她就回到学校,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也没接触圈内任何事情了。这个你应该知道,她后来不是和我们见过一次吗,聊了聊。
    方芝:嗯。
    陈念:那个时候她养父母基本就放弃她了,开了公司找别的童星。后来她大学报了个会计专业,考的成绩也不怎么好,养父母觉得她丢人,也不给她生活费了。
    正好如了她的愿。陈念笑了笑,后来她自己边工边读,完成了学业。顺便在大三大四的时候整了不少幺蛾子,比如带着一堆杀马特男生到家里,往墙上泼油漆。
    方芝停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陈念:再比如,非逼着她养父母给她买房子,说这是他们父母应尽的义务。
    还威胁他们,要是不买,就把那些锁在房间里的烂账,通通寄到公安局。
    方芝:哇哦。
    陈念:总之,闹了个天翻地覆,自己也受了不少罪,终于解除了领养监护关系。
    陈念笑着道:她签约的时候我们经纪总监问她有什么梦想,她把我拉到一边偷偷跟我说,她有一个梦想,但不符合公司规定。
    她说等她成名以后,有钱有势了,不仅要把那对恶人做的所有坏事捅出去,还要私下报复,让他们后半生在痛苦中度过。
    她问我这是不是不符合公司给她定位的温柔姐姐的形象,我说我们可以给你改人设,复仇天使也不错。
    她还问我她这样是不是特别过分,毕竟那对养父母把她从孤儿院接了出来,给她吃给她喝,还供她上学到十八岁。陈念捏住了一把勺子,指尖轻轻地滑在勺子柄上,芝芝,你觉得她过分吗?
    不过分。方芝回答。
    没什么可犹豫的,也非常真诚。
    真不过分,作为一个同样被领养的孩子,方芝在陈念家里感受到了真正的爱,她被这样的爱包围着长大,更明白方知晓那对养父母做的是多么禽兽的行径。
    他们或许没有饿着她,没有殴打她。但他们在一个孩子思想还没成型的时候,就给她灌输成年人那些最低级、最卑劣的想法,他们企图让她相信,世上所有一切都是交换,所有一切都可交换。
    为了向上爬,为了那些虚妄的掌声和金钱,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包括一个人的人格和尊严。
    要是他们成功了。方芝道,他们会彻底毁了方知晓,毁了她的人生和未来,让她只能在烂泥里爬。
    还好,方芝笑了笑,继续吃饭,方知晓很清醒,很勇敢,她逃脱了那个牢笼。
    嗯。陈念捏了捏有些颤抖的手,将双手置于桌面下,慢慢地调整呼吸。
    从方芝嘴里听到这样的分析,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方知著站在她面前,同她开口,说出那些被掩埋的曾经
    。
    就像一块内里腐烂的疤,揭开了尘封的疮痕,伸进去一把尖刀。
    还好,方知晓逃脱了那个牢笼。
    还好,方芝现在坐在她对面,自信,健康,快乐。
    她说完这些,可以继续安稳地吃饭,静静地同她笑,还要问她,公司到底给人家方知晓开了什么样的条件,能不能帮助人家实现梦想。
    陈念的呼吸回归平稳,心里的石头轻飘飘上升。
    她同她继续聊下去,两个安然无恙的人,一顿久别重逢的晚餐。
    尖刀清除了腐肉,但没有痛感,只有等待新生的开慰。
    吃完饭,陈念心下熨帖,四肢也都暖了。
    方芝抬手,把自己吃饭时扎起的长发放下来,那簇紫色非常耀眼,给又乖又甜的长相添了些叛逆。
    陈念起身,拿起了两人的包,道:走吧。
    方芝接过了自己的包:去哪里呢?
    陈念看着她,方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又上来了。
    陈念挑了挑眉,道:我看你还是不够累。
    方芝抿抿唇,从包里掏出支口红,补了补唇色:还可以。
    鲜亮的红唇,带着点果冻的质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吸引走人的视线。
    陈念指挥她:把外套穿上。
    方芝照做,这个时候倒是挺听话。
    两人出了餐厅门,外面冷风一刮,路灯一打,飘下几片雪花来。
    车就停在门外,陈念担心方芝冻在外面的那一小截腿,匆匆过去帮她拉开车门,方芝却没有上车。
    她停在原地,双手插兜,仰头看着墨一般的天空。
    陈念催她:快过来。
    不要,方芝施施然道,我好久没见雪了。
    陈念只得又到了她跟前,跟她一块,仰头看那飘下来的小雪粒儿。
    这哪里算雪啊,上上周那场才大呢,他们在公司门口堆了三个雪人。
    方芝回头看她,蹙着眉头:这不是今年北市下的第一场雪吗?
    陈念:不是,今年冷,这算第三次了。
    方芝一下子失去
    了看雪的兴致,她拉住了陈念的胳膊,快步把她拽回了车里。
    两人在车内坐定,助理回头问她们去哪儿。
    陈念看向方芝,方芝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尖搁在胳膊上:先去你那看看吧。
    嘿,还先看看。
    陈念心里嗤笑一声,觉得如此幼稚的手法,已经无法惊起她心里的波澜了。
    她跟助理说:去我家。
    然后打开手机搜索家附近的酒店,把页面怼到了方芝面前。
    选一个。陈念道,这几家都不错,有时候公司来人开会时间晚了,就住这几家。
    方芝顿住。
    陈念给她推荐:这个还剩个大床房,干净,敞亮,内饰是你喜欢的粉色。
    方芝:我什么时候喜欢粉色了?
    陈念瞄一眼她的头发:喜欢紫色了?那咱们选个紫的。
    方芝抿紧了唇,脸上五官凝固成一个八方不动的表情,陈念巴拉拉又说了一堆,态度坦诚,利索大方,一点都没有不舍挽留的意思。
    方芝抓过她的手机,随手戳下去,按了预定。
    陈念:
    方芝:
    酒店电话打了过来,方芝拧了拧身子看向窗外,陈念只得接起电话,流水一般顺利地被店员问着订好了房间。
    电话挂断,陈念:
    方芝:
    吃饭的地方离家本来就不远,陈念想着不让方芝折腾,吃完就睡,多舒坦。
    现在倒好,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开始battle,越战越幼稚,真还就让风尘仆仆归国的人,去住酒店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陈念道:那个
    方芝:小包我拿着就够了,行李就放车里吧,明天顺便拉到机场,回安良。
    陈念:
    方芝背了白色的小包包,戴上帽子,大跨步地进了酒店。
    陈念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前台,开始办入住手续了。
    助理站在陈念身边:那个行李
    陈念抬了抬手:你把车开进去,放停车场,然后回家
    休息吧。
    助理:方老师是不是在生气呀?
    陈念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在生气吗?
    助理:在生呀。
    陈念:我为什么生气啊?
    助理:是啊,你为什么生气啊,方老师为什么生气啊,你两吃完饭不还好好的吗?
    陈念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回你家去。
    助理揉揉脑袋,走到车门前,又转头冲她道:方老师真漂亮呀。
    如果是我,我才不跟这么漂亮的人生气。
    陈念:
    大概就是被这群见色忘义的人惯着,所以才让方芝有了这样的脾气。
    陈念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自己一家,从小到大的教育方向,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再没管方芝,转身往回走,不用带脑子,就进了自己家门。
    小小的一室一厅,虽然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装修得也漂亮,卧室里有大大的柔软的床,客厅里有漂亮的舒适的沙发。
    方芝要是觉得不方便,她俩不睡一张床也行。
    她可以睡沙发,方芝可以把卧室门关上,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
    陈念站在客厅中央,盯着卧室的方向。
    床上是她新换的床单,干净芳香,有漂亮的小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