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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是她们两个通力合作的,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春联大全,林薇止出脑想出的对子,沈清疏就出力给誊抄下来。
今日就是年三十,两人都闲着没什么事情,便自个来贴春联。
还别说,这样一通贴下来,热热闹闹的红色,不知是不是气氛影响,心情似乎真的明快了几分。
贴完春联,沈清疏染了一手的红渍,她翻掌看看,恶趣味上来,呼喝两声,做势要去掐林薇止的脸。
林薇止下意识想往后仰,却强行忍住了不动,眼刀子飞过去,冷笑了一声威胁道:“你敢?”
沈清疏手悬停在她脸颊前,却没真的碰上,片刻后,她讪讪地收回手背着,像是被威胁的小可怜,十分怨念地道:“我不敢……”
“你多大了,幼不幼稚?”看她这幅仿佛带点委屈的样子,林薇止板着脸才忍住笑,她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小孩儿把戏了。
沈清疏瞄她一眼,轻轻嘟哝了句,“无趣。”
她说的小声,却仍叫林薇止听得清楚明白,好笑地去拉她手腕,轻声哄道:“好了,快去净手,一会儿还要去做饭呢,耽搁不得。”
沈清疏心里的小情绪刚冒头又立刻被按下去,温顺地被她牵着往前走。
到了水槽边,林薇止像对待小孩儿一样,叫她摊开手,打上胰子,在她掌心指根细细摩挲擦洗。
沈清疏一时竟未察觉到流水的冰凉彻骨。
“好了。”林薇止拿手帕替她擦干手,抬头见她有些出神的样子,轻轻在她脸上捏了捏,笑着问:“想什么呢?”
沈清疏没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没什么。”
林薇止站起身,压了压上翘的唇角,故作正常地移开视线,清了一下嗓子说:“那过去厨房吧。”
沈清疏慢几拍地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到厨房准备年夜饭,一府上下这么多人,肯定不是她们两个折腾得过来的,实际上,她们两人只是亲手做道菜凑凑热闹。
厨房里这会儿热闹非凡,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挤了好几个厨子,桌案上杂乱摆着处理过的食材,种类繁多。灶膛里,石碳也烧得通红,火舌舔着锅底,油花溅出噼啪的声音,同厨子之间时不时的呼喝相交杂。
这景象与往日大不相同,两人对视一眼,莫名地觉得她们像是来捣乱的,站在门外竟有些不敢进去了。
笙寒也是这忙碌中的一员,她跟着管家婆子,也在指挥顺便打下手,她脚步匆匆地走过来,见到沈清疏二人猛地顿住,讶异道:“姑娘,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林薇止还没答,她一拍自己脑袋,又连珠炮似地道:“是不是饿了,我叫人送了点心过去,厨房这边太乱,许是不知怎么给忘了,我马上让人……”
“不是,我不饿,”沈清疏打断她,指了指厨房里面,道:“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在里面?”
笙寒跟着看过去,以为她在逗趣,笑道:“姑爷,这不是年三十嘛,准备年夜饭,您还能忘了不成。”
沈清疏嘴角抽了下,很是艰难地道:“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是说了一切从简吗?”
“可不是从简了,”笙寒也十分茫然地看着她,“这比府里实在是差太远了。”
“……”
沈清疏偏头对林薇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来说。
林薇止轻咳一声,忍住笑道:“姑爷她想自己做道菜,还有地儿能腾给她吗?”
“啊?这……”
沈清疏前段时间自己下厨的事,笙寒当然也知道,不过只以为是她心血来潮而已,不想今日她却又突然出来捣乱。
当然,她嘴上肯定不敢说沈清疏捣乱,只是面露为难之色地道:“硬挤出来肯定还是有的,只是,奴婢担心误了晚膳时间,而且今日人多嘴杂,也害怕冲撞了姑爷。”
沈清疏越听越黑线,等她说完连忙拒绝道:“那不用了,你快去忙吧。”
笙寒暗暗松了口气,“那婢子先告退了。”
等她走了,沈清疏回过头,郁闷地看着林薇止道:“腾什么地儿,我要问的是这个吗?”
林薇止无辜地眨眨眼,“不然呢,你想问什么?”
沈清疏瞪着她,暗暗磨了磨牙,她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吗?厨房这么忙乱,还非要自己上阵?
林薇止和她对视一阵,见她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和她比拼谁先认输一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清疏也跟着失笑,摇摇头道:“就我们两个人,做那么多菜做什么。”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虽然会背这首诗,但后世物质富裕,她在诚意伯府也是锦衣玉食,一直对这些没什么实感。
直到来了岳水县,经过秋税,尤其经过这次垦荒,她才真正觉得粮食太宝贵了,顶着晒脱皮的烈日劳作,哪一株禾苗没有沾染过汗水。
所以她在府里厉行节俭,当然也没有委屈自己吃糠咽菜,只是每日三餐份量减少,尽量不剩下太多。
两人慢悠悠走回院子,林薇止宽慰道:“便是寻常人家,年节里也要破例一次,我们在京城时,也不过四人,在笙寒看来,缩减这么多菜,已是大大节俭了。”
沈清疏叹了口气道:“说是这么说,可寻常人家,剩菜是不会倒的,看前日里救济的那些乞儿,冬日衣衫单薄,能不能熬过冬天全看命硬,我就觉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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