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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质上,她一开始没料到会这么顺利,因为她对沈清疏来说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告诉你如此荒诞的故事,然后希望你接受一场手术,恐怕她大概率会觉得她图谋不轨。
所以,她本来是想徐徐图之,不想冥冥之中,沈清疏对她的感情却还在,她只需顺势而为,自然地,便急切了些。
沈清疏合上文件,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林小姐,据我所知,我受伤那段时间都昏睡在医院里,那我们当时是怎么认识的,又,又是什么关系?”
她抬头直视着林薇止,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很快垂下视线,补充说:“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一点我很难解。”
她这番话说得生疏而客气,自两人重逢以来,林薇止还没被她这样冷淡对待过。
她小小地不习惯了一下,却也知道这没法解释,失忆之中再夹杂穿越时空,讲起来就太复杂了,换个人兴许会觉得她精神失常了。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也不是想强迫你,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决定权在你。你如果相信我,这场手术之后自然会记起来。”
沈清疏看她微拧着眉,有些苦恼的神情,抿了抿唇角,也不在追问,她神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眸一笑,“你希望我在上面这签字吗?”
她眼神明澈,脸上表情也很柔和,林薇止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难以做出肯定的回答。
沈清疏也没催促,安静地等待着,看着熟悉的这张脸,林薇止恍惚了片刻,虽然手术有一定风险,但是可能性非常低,心里那些企盼还是占了上风,最终慢慢点了点头。
“好。”沈清疏深深地看着她,二话不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文件还给了她。
真是无可救药,即便是从前的自己,她心里竟仍然有些妒忌。
林薇止以配偶的身份签了字,这也是她着急结婚的原因之一。
她守在手术室外,忍不住想东想西,一时着急,一时后悔,喃喃着祈求上天不要再添什么波折。
林父帮她请了最好的医生,手术问题本就不大,很快医生就出来,摘下口罩,笑道:“很顺利,病人平安无事。”
林薇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去,到现在,她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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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疏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一片混乱,经过两次手术,她难免有些后遗症,记忆前后夹杂,一时相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睁开眼睛,是熟悉的病房,熟悉的天花板,病床边,却守着一个人,握着她的手。
沈清疏动了动手指,偏头看过去,一张白皙秀美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她脑袋忽然一痛,针扎似的,记忆也随之沸腾起来。
祖母去世……她生病……自残……
然后呢,似乎调回了大本营,接着认识了阿止……
等等,哪来的阿止,她霍然睁开眼,急促地喘着气。
“你醒了,医生!”林薇止已经被她的动作惊醒,这时正弯腰按着她手臂,以防她伤到自己,眼里全是担心和焦急。
沈清疏视野渐渐清晰,呆呆地看着她,呢喃着自语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反手将林薇止的手臂扣住,使力一拉,林薇止没有防备,一下站立不稳,跌倒在她身上。
她身体的重量实实在在压下来,让她清楚感受到这不是做梦。
“你没事吧?”林薇止怕压着她,连忙想撑起身。
沈清疏拉着她不放,只一双眼紧盯着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什么,”林薇止慢半拍反应过来,欣喜地道:“你记起来了?”
沈清疏正待回答,病房门忽然被打推,两人看过去,同门口的医生正好对上。
空气沉默了几秒,医生淡定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合上门,默默走了。
林薇止这才发现她们姿势不对,触电似地挣开她的手,坐起身来,脸上慢慢染了一层薄红。
被这一打岔两人都冷静了一点,沈清疏继续梳记忆,很快明晰了情况,只是,她回来还有可循,林薇止怎么也?
“我记起来了,”沈清疏坐起身,满眼失而复得的喜悦,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声问:“你……你怎么到的这儿,我昏睡以后,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我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不知是哪里,也不识得什么人。”
林薇止视线迷蒙了一瞬,想起几年前,她初来乍到,无依无靠,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她之前预料到沈清疏醒过来会问这些,因此早有准备,捡着重点说了自己这几年经历。
“直到最近,才终于寻到你。”
沈清疏听完心中大恸,她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刚过去那会儿也有种种不适应,更何况林薇止一个古人,绝大多数事物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不了解的,适应融入的过程,可想而知有多难。
而且,还同时失去了父母亲人爱人,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
而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沈清疏鼻子一酸,将她紧紧抱住,脸埋在她肩上,忍不住落下泪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对不起,我就这么把你忘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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