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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他,作为王爷亲自提拔的近侍,蹲在江逾白房顶上一晚,兢兢业业,想着这回万无一失了吧。
    直到清晨,穿着江逾白衣服的叶俞匆匆忙忙打开房门。
    熬了一晚上的开昧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叶俞在这里,那昨晚上端着一堆东西出了这个房门的人是谁?!
    直到周琰亲自把江逾白带了回来,只轻轻给了他一个眼刀,丝毫没有责问开昧放走了后者的失误,开昧才暗自松了口气。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只要王爷跟那位在一块儿,心情总不会变得很糟糕。很多事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回忆到这里,开昧暗地里下了个决心不能再出差错,下意识地就拿对待自家王爷大舅哥的态度对待萧龄了
    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却让萧龄受宠若惊。
    能让王爷的近侍显示出那么点子殷勤,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萧龄在心里怀疑,自家小弟是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同时有一股荒唐的不真实感
    这要是换成两军对垒,王爷在自家弟弟手上大概连三回合都走不过吧。
    章节目录 十九
    甫一打上照面,萧龄就明白,自己的弟弟最近被照顾得很好。
    曾经的萧睿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却如幅精美的绘画般没有生机。现在这个一身白衣、踏着熹微晨光走进来的青年,眼神一动,眉眼间的渺远实化为了翩翩白鸿,扑棱棱飞上人的心尖。
    这才是活着的人应有的精气神。
    大哥。江逾白披起萧睿的皮,萧睿常年来恪守礼仪的身体记忆在这一瞬间仿佛觉醒了。他神情自若地俯身行礼,被萧龄半扶起来上下打量的时候,脸上矜持又亲近的微笑一直没有卸下
    说来,江逾白心中也是千回百转。
    他顶了萧睿的人生,将来自会帮忙实现他著书立传的愿望。他已经把能找到的手稿都统统收纳好,以期将来的重新编纂。
    但似萧龄这般真心将萧睿放在心头的人,江逾白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江逾白借了萧睿的身份活下去,那就会自觉承担起萧睿应负的责任,或者说是,那些萧睿也许会希望能有人接替他负的责任。
    比如和萧家父母来个爽快的了断,比如让从小跟着他的叶俞能有个好前程,比如每年在他娘被人遗忘的坟头除个草,比如给远行归来的大哥萧龄一个拥抱。
    但这些并不能让江逾白心安理得地承受应属于萧睿的关怀和照顾。好在江逾白被迫需要欺骗的人......并不多。
    对于萧龄,慢慢疏远和他的往来,或许在某天对方有难时拔剑相助,这是江逾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他微微扬起了一个笑容,问道:大哥怎么来了?
    萧龄:我原本还不大放心你的身体。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果然,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弟弟的虚弱由心病而起。一朝情场得意,泄了心头郁气,人精神了,脸色也变好了。又或许王府里的医者到底不同,妙手回春......
    这倒真是萧大哥想多了。
    江逾白身怀内力,身体却仍旧破败不堪。内力有修复身体的作用,不知为何,这效力在萧睿的身体上却体现的微乎甚微。一旦江逾白短时内透支内力损耗身体,分分钟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萧龄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于是江逾白只是温文尔雅地回了一句:大哥放心,我一切都好。
    萧龄:咳咳,就是,你与淮亲王,当真......
    虽然猜的差不多了,但萧龄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
    江逾白的脸瞬间一僵,唇边的笑意干涩地不行,将心口的气长长吐出一缕:最近出了些事......
    江逾白说得语焉不详。萧睿忽然觉得,即使身披锦锻,站在最这花团锦簇里,最抓人眼睛的,却是他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剪影,昏暗得直戳人心窝。
    萧龄突然沉默了。
    为什么,从自己弟弟脸上,看不见更多得偿所愿的喜悦呢?
    大哥,以后这些话勿要再说了。江逾白努力挤出了一个忧愁的笑容,这里的一切本不属于我......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属于那个周琰在马车上将他错认的、在西岭客栈犯病中邪时心心念念的人。周琰有心到身滚烫的温度,都是为了那个人而燃烧。
    虽然他这幅姿态是做给萧龄看的,但是江逾白琢磨着琢磨着,心头居然真的有了那么几分不得劲。想来想去也只能算是自打脸。
    第一回见面,周琰脱口而出轻浮二字。如果他不是觉得这小孩儿装模作样的神态实在有趣,掉头告辞,现在也就不会被周琰套死。
    先撩者贱。
    江逾白自己打的头,即使这小王爷再难缠,他也得跟对方把戏演下去。
    那头的萧龄却险些没有端住。
    听他这话的意思,无论是这间屋子,还是王爷最近的浓情蜜意,原本都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拿他弟弟当了替代品?
    这都是什么缺德剧情!若是写成个话本,编者一准得被听众的唾沫星子淹死!他弟弟就不能遇上一件好事吗?!
    萧龄万分哀戚,神色几变,最后咬了咬牙问:阿睿,你还想不想呆在王府?
    江逾白:......啊?
    萧龄:你若是不想
    说着,萧龄自己都继续不下去了。
    淮亲王府哪里是他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地方?以往王爷还能看在同僚的份上不跟萧睿计较,但现在淮亲王明显动了真心,又怎会再那么好说话呢?
    没事的,大哥。江逾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我现在已经看开了许多,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等此间事了,或者等王爷自己意识到我并不是那个人,我就能安安静静地离开王府了。
    萧龄:......阿睿。
    大哥这是什么表情?江逾白故作宽慰道,其实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王爷心有所属,并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江逾白自己先笑了出来,我所思慕的人正好是个有情人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妙的事了。
    萧龄:............
    江逾白气定神闲地看着萧龄神色几变,觉得自己将一个黯然神伤却又开朗乐观的情种演绎得活灵活现、深入人心。
    他觉得自己简直菀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盛世白莲!太符合萧睿原来的人设了!必须点赞!给自己加鸡腿!
    他正陶醉于自己创造出的氛围,却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眼角浮现出诡异水光的近侍开昧嗫嚅了一会儿,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他似乎想组织一下语言,却还是只能一股脑把要喊的话喊了出来:
    没那回事!主子在建府的时候从来不过问过这些。这间房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因为萧公子要住进来这才临时布置的。所有东西都是王爷做主刚从库里搬出来。我和断蒙跟了主子五年,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对谁那么上心过!
    江逾白:......
    萧龄:......是吗?
    这下连江逾白都有些真真切切的惊讶了:......周琰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萧龄微微睁大了眼,听着江逾白直呼淮亲王的姓名,直觉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亲密。
    萧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阿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撇开白月光的事,他跟萧大哥说这么一堆,只是为将来他顺利离开王府做铺垫,被开昧这么一搅局,效果已经被破坏地七七八八。
    江逾白大感头痛,觉得淮亲王府真是个邪门的地方。
    他这辈子翻过的车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只见江逾白拂袖让萧龄坐下稍等,扯着开昧道:来,咱俩好好谈谈。
    开昧刚想再为自家主子辩解几句,一抬头撞上江逾白那和善的眼神
    江逾白背对着萧龄,翻脸比翻书还快。那张白玉般的脸上满满的威胁之意,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郁郁寡欢!
    开昧瞬间反应过来:合着这家伙之前都是装的!
    那股被欺骗的凄凉又从他心底涌了出来,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好冷,与昨夜霜寒露重,他兢兢业业盯着个假江逾白时一样冷。
    开昧浑身僵硬,被江逾白一手推出了出去。呼啦一声,房门大开,两人却迎面撞上了白衣金冕的周琰。
    开昧顿时激动道:王爷!
    他要举报!这里有个大骗子!
    倒是江逾白先是一愣,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他:白色锦锻上绣着的金蟒精致到连鳞片都清晰可见,行走间衣袂微扬,金蟒似真的要腾空而起似的。
    江逾白:你不是一向爱穿黑色吗?
    周琰将拳头挪至唇边,面色不改地咳了一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白色也很好。
    其实他还是更喜爱黑色的。只是他今天不想这么黑沉沉的,让萧龄(未来大舅哥)觉得自己不好亲近。
    说话间,周琰的眼神悄悄地在江逾白绣着金竹鹤纹的袖口走了一圈,随即收回视线,说:我去见萧龄。......先别急着拒绝。
    周琰向前走了一步,他略比江逾白高半个头,这么一来江逾白几乎半个发顶都在他眼中了。
    周琰将自己的脸颊凑近江逾白的耳旁,远远看去两人像一对交颈的白鹤。
    我知道你在头疼些什么。
    你每次见到萧龄都疲于应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萧睿。
    我说得......对不对?
    章节目录 二十
    掉马甲这件事江逾白早有预料。
    几天时间,足够周琰把萧睿的短短二十年扒得清清楚楚。萧府二公子萧睿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而江逾白在这个小王爷面前已经抖落出太多和萧睿人设不符合的特质了,要是把这些明摆在萧龄面前,萧龄恐怕都不敢认自己这个弟弟。
    但是那又如何?
    武功可以是悄悄学的,性格可以是逐渐变化的。江逾白拥有萧睿的记忆,任哪个觉得他不是萧睿的人来与他当场对质,都分辩不出一二三来
    难道有谁能明白指出来他就是个夺舍的孤魂野鬼不成?
    退一万步,这话就算真的说出来了......旁人也只会以为他在强词夺理,或者干脆认为他在发梦。
    所以江逾白是不会承认的。
    他要是认了......这小王爷能凭这点破事儿拿乔他一辈子。
    王爷这话,在下就听不懂了。江逾白指着自己笑道,我若不是萧睿,那还有谁能是呢?
    若是你被萧家如此刁难,萧家估计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周琰也不嫌累得慌,将自己的脸颊与江逾白的侧耳贴地极近,温热的肌肤和冰凉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如一根羽毛在在江逾白心头挠啊挠的,竟一时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况且就凭你的武功,又怎会因为罚跪这种理由、随随便便患上什么伤寒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