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六 栽赃
新婚燕尔,虽京察繁忙,但柴宗训仍会挤出时间到符昭那里流连一下。
早上俩人一起去给太后问过安,回来的路上,有太监匆匆过来禀报:“皇上,董指挥有急事求见。”
柴宗训顺嘴问了一句:“大早上的能有何事。”
太监偷偷看了符昭一眼,只说到:“回皇上,奴才不知。”
昨日是魏王府官员京察的第一日,符昭一直关注此事,太监的神色让她起了疑虑:“是否与魏王府有关?”
太监支支吾吾到:“回皇后,这个,董指挥并未说清楚,究竟是何事。”
“走吧,”符昭不理会太监:“官家,我与你一起去,若是魏王府有任何不法行径,我决不轻饶。”
俩人一起来的勤政殿,董遵诲正在殿内等候,见到二人急忙行礼。
柴宗训摆手到:“老董,有事说事。”
董遵诲看了符昭一眼,低着头不说话,柴宗训淡淡到:“老董,但说无妨。”
“回皇上,皇后,”董遵诲说到:“昨日魏王府属官前往吏部京察衙门接受查察,与赵大人发生冲突,将京察衙门给砸了。”
“什么?”符昭跳了起来:“符家人竟如此大胆?”
“回皇后,”董遵诲说到:“符家本家倒是谨守规矩,参与打砸的都是魏王府门生和属官。”
“斩,全都斩了,”符昭寒着脸说到:“京察衙门是代天查察百官,这些人竟无法无天,砸皇上的门面,若不将其尽皆斩首,我皇家威严何在?”
符昭把柴宗训的脾气给发了,他只得说到:“速传朕旨意,将参与冲击京察衙门的魏王府属官,全部斩首。”
董遵诲领旨匆匆离去,符昭怒气兀自未消,当即叫来她的贴身太监刘恩:“你速去魏王府,传本宫旨意,将魏王符彦卿训斥一顿,令他约束部属。”
刘恩抬头看着柴宗训,柴宗训笑到:“哪有孙女训斥爷爷的道理,况且魏王向来宽厚仁德,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此事呢。”
符昭说到:“倘若他能将部属严加管束,岂能出现这种冲击衙门的事情?此事他当负失察之责。”
柴宗训淡淡一笑:“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这个失察之责,朕就不计较了。况且若将昨日接受查察的部属斩首,定能威慑到其他人,你也尽可放心了。”
“若我不是皇后,随你尽兴处置,但现在那些部属不仅打了皇家的脸,还丢了我等脸,必须要把那老头儿骂一顿。”
柴宗训瞪了刘恩一眼:“还不滚蛋,呆在这里干嘛呢。”
京察正在逐步展开,魏仁浦也越来越忙,董遵诲来传旨,他才想起要处理大牢里关的那批人。
“既是皇上皇后皆有旨意,”魏仁浦说到:“那便将这批人斩了吧。”
俩人一起来到大牢,却见赵德昭正用鞭子在抽打刘思遇。
“住手。”魏仁浦急忙上前制止。
“魏大人来了,”赵德昭回头:“董指挥也来了。”
“赵大人,”魏仁浦说到:“我等奉皇命查察官员,官员若不合格,报吏部或降或罢,若触犯刑律,也可交刑部或大理寺审谳,岂可滥用私刑。”
赵德昭拱手到:“魏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以后不会了。未知魏大人和董指挥联袂到此,所为何事?”
魏仁浦说到:“皇上有旨意,将这些冲击京察衙门藐视皇家威严的不法之徒,尽皆处以极刑。”
“我不服,”刚刚受刑的刘思遇抬起头来:“京察官员不公,我等罪不至死。”
赵德昭冷冷到:“刘思遇,光是藐视皇家威严一条,便足以诛你三族,仅将你处以极刑,这是皇上格外开恩,你就别再叫了,这里是汴梁,可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大名府。”
听到这话,刘思遇不敢再做声,赵德昭却拱手到:“魏大人,董指挥,如此仓促将这些人处死,恐会让人留下话柄,这些人既是该死,何不先审谳清楚,再明正典刑不迟。”
董遵诲说到:“可皇上已下了旨意,我不过是奉旨行事。”
赵德昭想了想:“董指挥在此少待,我这就去见皇上,便是要杀,也让这些人死个明白。”
说完赵德昭便急忙赶往皇城面见柴宗训。
“皇上,魏王府属官藐视皇家威严,的确该杀,只是我大周有刑律,似这等官员,应该问明案情之后,再依律明正典刑。”
柴宗训笑到:“小赵办事,深得朕意,其实朕也不想一道圣旨便要一群人人头落地。只是京察威严,岂容得这些人冒犯,杀之亦不冤。”
赵德昭跟着笑到:“皇上,臣知道,你其实是想先问明案情再定罪行刑,不过碍于皇后的情面,只得先杀了再说。”
“对啊,”柴宗训说到:“这些人不仅藐视皇家威严,还让魏王府颜面扫地,简直是死有余辜。”
“皇上,”赵德昭对到:“正是因为照顾到魏王府的颜面,便更该问明情由。当日京察伊始,魏王为表示支持,便命子侄属官前往京察衙门接受查察,若案情未明便将属官尽皆斩首,岂非给那些好事者留下话柄?”
柴宗训点点头:“有道理,朕便将这批魏王府属官交与你,案情一一问明之后,是斩是流,皆按大周律来。”
“臣领旨。”
急忙赶回京察衙门,董遵诲还等在这里,赵德昭气都还未喘过来便说到:“董指挥,皇上有旨意,不杀了,将这批犯官交由我审问,再以大周律治罪。”
董遵诲苦笑到:“没想到我就这么白跑一趟,还耽误你们不少时间。”
赵德昭笑到:“董指挥跟随皇上那么久,当能摸清皇上的脾性,若皇上真要杀这批人,必然会下圣旨,岂会随意让你传个口谕。”
都是皇上身边的人,董遵诲和赵德昭也是很熟的,跟着笑到:“我哪有你在皇上身边呆的时间长。”
“好了,董指挥,你且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再次回到牢房,赵德昭将刘思遇提了出来:“刘思遇,本官且问你,你想死还是想活?”
刘思遇仍是那副桀骜的样子:“想活又如何?想死又如何?”
赵德昭说到:“想活便老实交代你的罪行,并说出魏王符彦卿是如何包庇于你,若是想死,本官此刻便能处死你。”
刘思遇瞪大眼睛:“某也是署理一方政务的大员,你岂能擅杀?你就不怕魏王上书劾你?”
“我就怕魏王不弹劾,”赵德昭冷冷到:“你虽署理一方政务,不过是魏王的狗腿子,狐假虎威而已。京察之时皇上已有旨意,四品以下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你是魏王帐下牙校,刚刚四品,本官杀你,根本无须请旨。”
刘思遇低下头不做声,赵德昭大喝到:“说,魏王是如何包庇你,你又是如何在大名搜刮之后给魏王的?”
刘思遇虽鱼肉百姓,但毕竟从抗辽前线下来的,倒也是条汉子:“你要杀便杀,想利用我去栽赃魏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栽赃?”赵德昭冷笑一声:“若非你为魏王搜刮财货,怎地御史连年参你,你却屹立不倒?”
“是我对不起魏王,”刘思遇一脸惭愧:“御史连年上奏,魏王每次要将我治罪,我却利用他的宽厚苦苦哀求,才引致今日之祸,你要杀便杀吧,要我背叛魏王,绝无可能。”
赵德昭一指牢门的方向:“刘思遇,你敢保证牢里的那些人都似你这般吗?若有一人肯认罪,届时便是你求着本官,本官也不会再问你。”
刘思遇说到:“别人我管不着,我只管自己不背叛魏王就好。”
皇上下旨将冲击京察衙门的魏王府门人尽皆处以极刑的消息传到符家,符彦卿闭眼叹息:“可惜啦,这些人大多随着本王戍守边疆多年,没死在辽人刀剑之下,却死在京察之中。”
符昭愿颇是不服气:“父王,皇上怎地如此无情?不分情由便要将所有门人处斩?昭儿也是,怎地不在旁劝劝?”
“昭儿岂是你叫的,”符彦卿睁眼喝到:“那是本朝国母,怎地一点规矩都不懂?况本王听说,是皇后令皇上下旨的。”
符昭愿冷笑一声:“本指着皇后正位中宫,能保符家世代富贵,没想到这做皇后才几日,就拿自家人开刀。”
“二哥,”一旁的符昭义说到:“我倒觉得,将这些人全部处斩倒是好事。他们冲击京察衙门,或多或少会让人觉得是倚仗父王或皇后的权势,如此当对父王极为不利,若尽皆斩去,便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
“那也不会再有人为我符家卖命了,”符昭愿冷冷到:“人家替你战场拼命,你却连他的命都保不住,跟你拼命还有何意义?”
符昭义说到:“这便与皇上举行京察一样了,皇上都不担心将来没人替大周卖命,我们又担心什么?”
此时王府管家匆匆上前,告知赵德昭劝下皇上,须将一干人等审谳清楚再以大周律定罪的消息。
符昭愿皱起眉头:“此事本因赵德昭而起,他会这么好心,保住魏王府门人的性命?里头不会有什么阴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