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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锦囊

      陈思让回转营中,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朝城头上冲来。
    吴越国虽一直有心归降,但兵士战斗力不差,只是钱俶常年礼佛,心性不好战而已,两下里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与此同时,为让临安城内的钱俶早做准备,黄祥即刻派人上奏,周师挑衅攻城。
    钱俶当即下令到:“打,让黄统领好好的打,打出我吴越的士气来,若被周师攻破城池,寡人定不饶恕。”
    吴越中书令兼枢密使张超炎劝谏到:“大王既已准备纳土归顺,又何必与周师拼个你死我活,枉伤军士性命?”
    “张枢相有所不知,”钱俶说到:“寡人此举,正是为千万吴越子民考虑。先前寡人以为,中原皇帝倒算是个贤君,寡人纳土归降,他必善待我吴越子民。但此刻他既大兵压境,若就此归顺,反被他看轻了;只有打败周师,也叫中原皇帝知道我吴越有的是血性男儿,届时出降,他方不敢轻视。”
    “大王言之有理。”张超言说到:“便让黄祥统领狠狠的打,打出我吴越国威来。”
    连续攻了两日,损兵折将也未将城池攻下来。不过好在周师皆是百战之兵,吴越军士虽不弱,毕竟久疏战阵,为阻挡周师攻城,伤亡更加惨重。
    远在后方中军帐的慕容延钊,早已备好美酒歌姬,单等钱俶出降。一年等了几日,没等到钱俶投降的消息,却听传令兵大呼:“报,前方急报。”
    莫不是钱俶居然不出降,反倒指挥大军攻来?慕容延钊喝到:“何事惊慌?”
    “禀齐王,”传令兵跪下到:“陈思让统领在前方攻城,两日未攻下,我军损失严重。”
    “陈思让攻城?”慕容延钊问到:“谁让他去攻的?”
    传令兵低头不说话,慕容延钊反应过来,怒到:“好你个陈思让,居然忤逆本王军令,擅自出兵,尔等随我来。”一群亲兵和将领匆匆出了大帐,朝前方赶去。
    城下陈思让正在准备火油,连续两日未攻下城池,令他颜面尽失,有些恼羞成怒,今日若再攻不下,便设法烧了这座城,也让吴越军知道王师的厉害。
    幕僚任有道提醒了一句:“统领,自我军攻城到今日,已有三天,恐中军帐内的齐王已然知晓。统领擅自出兵,若是齐王质问起来,可想好对策?”
    “怕什么,”陈思让说到:“只要我将眼前的城池攻下来,便是擅自出兵,也只有功没有过。”
    “此次突然陈兵钱塘,恐有深意,”任有道说到:“统领此举,若坏了皇上和齐王的计划,攻下一座城池恐难抵罪。”
    陈思让自恃是慕容延钊的铁杆,满不在乎到:“皇上下旨铁骑军陈兵钱塘,不就是为收归吴越吗?既是钱俶不肯出降,那本统领便打到他投降为止,这还不是大功一件?”
    “吴越立国三代,便是出降也非一时三刻之事,”任有道说到:“统领急于抢功,若坏了皇上大局……”
    “什么大局小局的,”陈思让打断任有道:“眼下攻城才是第一要务,传本统领军令,各营速速集结准备攻城,此次攻城本统领亲自冲锋,务必拿下城池,否则绝不退兵。”
    连救皇上都不愿出力,眼下却要亲自攻城,并不是陈思让幡然醒悟,而是任有道的话提醒了他。
    中军的慕容延钊知道攻城消息定然会前来查看情况,若是主动挑衅却未拿下城池,届时他陈思让定是百口难辩难逃罪责,只有拿下城池,慕容延钊才不会说什么。
    眼见他发脾气,任有道只得说到:“小人遵命。”
    周军再次集结猛攻,陈思让亲自扛着云梯上城楼,能从一个小兵混到如今的高位,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兵士见主将亲自冲锋,更是大受鼓舞,纷纷不要命的朝城头冲去。
    吴越军士虽有心杀敌,但自入军以来都未见过这种阵仗,批判的武器不能替代武器的批判,虽然他们士气高昂,但周军士气也不差,况士气又不能代替双手去挥刀,再说周军兵士个个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兵油子,仅是眼神里的杀气都比吴越军士要重得多。
    周军兵士蜂拥冲上城头,眼看着守不住,城头守将黄祥羞愤之下竟然拔刀自刎,剩下的残兵由副将带着往后退去。
    陈思让砍断城头上的吴越旗帜,换上周师旗,得意的对任有道说到:“如何?城池已下,皇上还会怪罪么?”
    铁骑军军纪不像控鹤新军那么严明,军士入城之后便大肆劫掠。陈思让闻报也不管,反倒不以为然到:“当兵打仗不就是为钱为女人吗?眼下既是拼死攻下城池,抢点钱,抢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任有道闻言直摇头,不声不响下了城头,设法去约束劫掠的军士们。
    既已攻下城池,陈思让倒也不追击,只广邀军中将领,就在城头上饮宴起来。
    喝到迷迷糊糊,陈思让就此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然是亮的,帐中还站了很多人。
    陈思让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竟然是慕容延钊,他慌忙从床上爬下来跪倒在地:“末将见过齐王。”
    “你眼里还有本王吗?”慕容延钊语气不善。
    陈思让忙说到:“末将向唯齐王马首是瞻,齐王不仅在末将眼里,还在末将心里。”
    慕容延钊喝到:“既是如此,为何不听本王将令擅自出兵攻城?你可知军法无情?”
    “回齐王,”陈思让辩解到:“末将本无意攻城,只在城下寻找失踪兵士,只因城上守军再三挑衅,末将恐再不出战会有损铁骑军威名,这才被迫攻城的。”
    “一派胡言,”慕容延钊怒到:“分明是你挑衅在先,攻下城池后还纵兵劫掠,你简直罪该万死,来呀。”
    “在。”
    “陈思让擅自出兵,以至于损兵折将,攻下城池后纵兵劫掠百姓,罪无可恕,即刻拉出去军法从事。”
    “是。”
    两名兵士上前押住陈思让,随行而来的一干将领和幕僚急忙劝到:“齐王,陈统领一向骁勇善战,此次出战亦为我大周夺取城池,功过相抵,还请齐王饶他性命。”
    慕容延钊冷冷到:“若就此饶过他,将来本王还如何统兵?尔等还不速速将他拉出去正法?”
    “齐王,”将领们急忙又劝到:“陈统领跟随齐王多年,南征北讨立下不少功劳,还请齐王念在他往日功劳上,饶他性命,将其逐出军中,永不叙用。”
    陈思让也求饶到:“齐王,末将知错了,恳请齐王网开一面,末将再也不敢了。”
    “报,”传令兵急急冲进大帐:“齐王,吴越王听说守将黄祥殉国,恼怒之下集结全国兵力大呼为黄祥报仇,正自临安向此处杀来。且吴越王还命人竖了一杆大旗,上书:只诛思让,旁人不问。”
    任有道上前劝到:“齐王,目下我大军仍驻扎于江岸,目下调集已是来不及,还请齐王速速回避,小人即刻组织城内军士抵敌。”
    “瞧瞧你做的好事。”慕容延钊怒到。
    陈思让说到:“齐王,区区一个钱俶有何惧哉?末将愿领兵将其活捉将攻抵罪。”
    说是这么说,但以陈思让军对抗吴越全国兵力,为免也太托大了些,目下只好撤退。
    慕容延钊突然想起随圣旨一道而来的锦囊,当日传旨时曾说钱俶纳土归降时拆开,但现在他居然举全国之兵反抗,锦囊拆还是不拆呢?
    慕容延钊是个机灵的人,情况有变,当然是拆。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纸条,内容很简单:若果陈兵钱塘,早有归顺之意的吴越王必纳土归降,届时可建议其顺道从南唐入境,劝说南唐主一起归降。
    慕容延钊转头瞪着陈思让,明明安排好的事情,竟然被他搞砸了。
    吴越不过边陲小国,皇上之志定不在此,必是在设法收归南唐。况汴梁的眼线也送来消息,皇上日日与杨业曹彬等人商议攻唐之策。
    现在人家举全国之力来报仇呢,岂会投降?更不会去南唐帮忙劝说李煜投降。
    思来想去,慕容延钊喝到:“尔等还不将这不尊将令的逆贼拉出去正法,更待何时?”
    一干将领急忙大呼:“齐王……”
    “尔等休要再劝,”慕容延钊打断他们:“本王向来赏罚分明,陈思让不仅不听军令擅自出兵,还坏了皇上的大略,只杀他一个,算是便宜他了。”
    果然陈兵江边却不动是有用处的,可惜陈思让没体会到。
    数名兵士将陈思让押了出去,他一再哀求,慕容延钊却背过身去。
    任有道又上前劝到:“还请齐王速速退回中军,小人先去组织断后。”
    “不用了,”慕容延钊说到:“尔等即刻撤军回去,抢老百姓的东西原物奉还。”
    “齐王,那你呢?”任有道问到。
    慕容延钊说到:“留陈思让的人头于城中,本王要会会吴越王钱俶。”
    “万万不可,”任有道说到:“目下钱俶正是盛怒之时,齐王孤身留在城内,万一有不测,小人等怎么向皇上,向岭南郡公交代?”
    慕容延钊瞪眼到:“尔等是否想像陈思让一样?”
    “小人等不敢。”
    “既是不敢,还不快快退回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