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冷的天气，谁耐烦出去走，走一遭人都冻成冰棍了，哪里有在屋里呆着暖和自在。
    可这一冬天老呆在屋里，那也真的无趣。
    往年冬天，那些说书的女先令就忙的很，好些人家都会请两个女先令回家说几段书，娘们几个也能乐呵乐呵，也算是有个事情干。
    今年冬天，京城的富贵人家不只请女先令说书了，这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姑娘们都开始迷上一本书。
    不只富贵人家，京城那些花楼里的红姑娘们也都迷这本书呢。
    这书自然就是安宁写的如意传了。
    自从豫王府办了读书会之后，很快整个京城的太太姑娘们都开始打听这本书，她们叫家里的下人走遍了京城的各个书铺去打问，买了上册之后开始找下册。
    没有多长时间，不只京城，离京城近的那些热闹点的府城的书铺里也开始卖这本书。
    后头，这书不只在太太姑娘们之间流传，就是一些文人也开始读了起来。
    实在是这书写的太好了。
    里边不只读了兰萱的狠毒和如意的善良，还讲了如意和柳相如的才华。
    书中有如意和柳相如交心时写的诗词，还有如意闺中写的诗，以及柳相如参加诗会写出来的名传天下的诗词。
    除了诗词，还有文章。
    柳相如从一介穷书生参加科举，怎么一步步的闯过去，书中也写的很是详尽，甚至于连他参加科举时的考题以及他写的文章都有描述。
    文人看的也是这个。
    这个冬天，京城的好些文人墨客也都在家读如意传，他们心动于如意的善良、灵透和才学，也被柳相如的各种文章所震惊。
    等到了冬月，书坊里印了上万册的如意传都卖断了货。
    不只京城，各个府城，甚至江南好多人都在读这本书。
    而这个时候，安宁也开始着笔写如意传的下册。
    这回，她倒是不急着写，她开始精雕细琢。
    张秀儿在安宁身边伺侯。
    她也不说该不该她当班，反正一有空就跑到安宁屋里伺侯，安宁写书的时候，她和几个丫头就凑过去，又是给磨墨，又是给端茶倒水的，就是为了能看第一手的书稿。
    张秀儿越是看，越是敬服安宁。
    若说这上册的诗词优美又有灵气，那下册中便有了很多的谋略。
    兰萱毒害如意不成，也没有如愿嫁给柳相如，而如意和柳相如心意相通，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萱恨毒了如意，就找了一个贵人嫁了，利用贵人的权势压制柳相如，同意继续害如意。
    而柳相如和如意这会儿也已经发展壮大，不可能任由兰萱坑害。
    两个人有勇有谋，开始配合着反制兰萱。
    张秀儿看着书中层出不穷的手段，以及如意怎么巧妙的躲开那些毒计，再将计就计反制兰萱，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
    蕙香芸香几个看的热血上头，忍不住痛骂兰萱：“这个兰萱简直不知所谓，如意多好的人啊，她凭什么害人家？本就是她做的事情不对，她嫌贫爱富推了和柳相如的婚事，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凭啥她重生回来就要抢如意的郎君，真是不要脸之极，老天实在不公，像这种贱人为什么还让她重生？”
    这几个丫头看到的是兰萱的不要脸和狠毒，看的是如意的善良温柔。
    而张秀儿则看到的是满书的权谋。
    这也许就是性格不同眼界不同的原因吧。
    怀王府
    宁若萱在屋里做针线。
    她想着给九少爷多做几件棉衣，另外就是王妃要过寿了，宁若萱便想做几样针线活当寿礼。
    天气冷，怀王府的炭都是有定数的，往年冬天九少爷过的都很窘迫，为了省炭，他白天出门做客或者访友，晚上回来才烧炭盆，便是晚间也不敢多烧炭，屋子里不敢弄的暖和，只要不太冷就行。
    今年宁若萱嫁了进来，那自然不可能白天不烧炭的。
    可是，炭是按照往年的定例给的，每房都是这个数，要是白天晚上都烧炭的话，那肯定是不够的，再加上今年天气冷，需要的炭就更多了，宁若萱为了不冻着，不得不拿钱让下人在外边买了上好的银霜炭回来烧。
    她手里嫁妆钱不少，再加上开铺子也赚了不少，自然有钱买炭。
    可是怀王府五房和七房那两位奶奶娘家清贫。
    那两位奶奶娘家都是寒门出身，做的官也是那种没油水的，嫁妆自然就很少。
    她们冬天都是熬过来的，根本没有钱买炭。
    今年因着宁若萱买了好此炭，每天都将屋子里烧的暖暖和和，这两位隔三岔五的就跑过来和宁若萱聊天，说是和她一起做针线，不过就是为了这里蹭点热乎气。
    今天也是一样，宁若萱正做针线呢，五奶奶和七奶奶就带着针线活，还带着丫头跑过来了。
    屋子本来就不大，她俩一来，屋子就更显的憋气了。
    宁若萱有点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
    “老九家的，你听说了么，现在京中流传一本奇书，据说京中贵女们都在看，不只贵女，便是那些秀才举人都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书写的是什么，真恨不得一观。”
    五奶奶坐下来就和宁若萱搭话。
    宁若萱愣了一下：“什么书？我怎么不知道？”
    七奶奶笑笑：“你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我也是前儿回娘家时听人说的。”
    五奶奶就撺夺宁若萱：“不如你买一本咱们看看。”
    一本书宁若萱还不放在眼里，她也不会为了这个让五奶奶脸上难看。
    “好，我让丫头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哪里能买得到。”
    宁若萱笑着答应了，她低头做了一会儿针线，似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五奶奶：“若是正经书，咱们看看也无妨，最怕是那种什么贵女看着一个书生就非嫁不可的书，我最烦如今那些穷酸读书人写的话本子，都是些不着调的，上面尽是情情爱爱，实在不适合咱们后宅妇人看，若买回来是这样的书，那咱们呵不能看，咱们女人家本该以贞静为主，多读些孝经烈女传之类的，旁的书不看也罢，省的移了性情。”
    她这话一出口，五奶奶立马就变了脸色。
    当年五奶奶和五少爷的婚事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
    当初两个人看对了眼，但是五奶奶娘家不同意，五少爷这边他姨娘也不乐意。
    五少爷的姨娘是打算给他找个富商家的姑娘，想着新妇进门能带着大笔的嫁妆钱来。
    可偏偏五少爷看中了五奶奶，吵着闹着就非得娶她。
    五奶奶的父亲看不惯怀王府的处事，也不愿意，五奶奶在家都绝食了。
    最终是两家人被闹的没了办法这门亲事才成的。
    好些京中的贵人都知道这事，一般人不会在五奶奶面前说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话。
    可偏偏宁若萱当着五奶奶的面说了什么移性情的话，这不是专门往五奶奶心口捅刀子么。
    第1712章 替身丫头28
    入了夜，又是一场雪降下来。
    怀王府的五少爷揣着在外边买来的饼和一些肉回来。
    他把吃食一直揣在怀里，就这么搂着进了屋。
    外头冷的很，一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暖意，五少爷长舒了一口气。
    他笑着把吃的东西拿出来：“三娘，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往常，五少爷一回来，五奶奶必然会笑着迎过去，两口子拉着手坐下，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可今天五少爷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五奶奶出来。
    他急步进了内屋，一进去就看到五奶奶正坐在床边垂泪。
    “怎么了？”五少爷急了，赶紧过去询问。
    五奶奶抬头看了五少爷一眼，紧接着又落下泪来。
    她应该是哭了许久，这会哭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五少爷更加担忧：“是姨娘又说什么了？”
    五奶奶摇头：“不是姨娘，是……罢，不说也罢，今儿外头冷的很，爷先烤烤火，我去给你端杯热茶。”
    五少爷拉着五奶奶不松手：“到底怎么了？你不说的话我更急。”
    五奶奶被问的实在躲不过才道：“是老九家的……”
    她把宁若萱说的那些话跟五少爷讲了一遍：“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这段时间老去她屋里，这才拿话点我，也是我……我嫁妆银子太少，每年冬里连炭火都买不起，若不然，何至于去她那里受气。”
    五少爷听了这话心疼的都要拧起来了。
    他和五奶奶那是真的感情好。
    俩人小的时候就见过，后头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在赏花宴上一见钟情，之后更是找机会写信送东西什么的，五奶奶跟着家人礼佛的时候，五少爷还悄悄的跟了去见上一面。
    等到成亲，小两口更是蜜里调油一般。
    成亲好几年，五少爷和五奶奶都没吵过一句嘴，五少爷但凡出去，回来的时候必然会给五奶奶捎点吃食什么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他这份心实属难得。
    如今五奶奶因着穷酸被人瞧不起，五少爷心里自然也难过。
    “都怪我没本事，要是我能挣到钱，又何至于……”
    五少爷搂了五奶奶，想着她今天被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却不敢驳回来，不过就是因为人穷志短，这心里就跟熬油似的难着呢。
    “咱们不能再这么着了。”五少爷郑重的和五奶奶说：“咱们得想办法，不管怎么的，反正得找个来钱的路子，若不然，以后日子只怕更难。”
    五奶奶也犯起愁来：“可这钱是那么好挣的？”
    她想到府里爷们来钱的路子，心都要凉了：“咱们不是那种狠得下心的，挣不了那种脏钱，可要是不利用王府的权势去挣昧良心的银子，咱们俩也没本事挣干净钱。”
    五少爷也不是黑心肠的。
    他虽然生在王府长在王府，可真不是那种以权压人的，不像府里其他爷们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借着王府的权势强占民田，甚至包揽诉讼，不知道逼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五少爷是干不了这种事的。
    “这几天我多出去转转，我一个大老爷们，偏不信没有我能干的活。”
    五少爷也是被逼狠了。
    一个大老爷们，连冬天让媳妇烧炭的钱都没有，说出去也够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