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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贺柠这名字,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撇开这张奇怪的卖身契不谈,沈楚楚也不想和沈丞相绕弯子, 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丞相府,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要问清楚有关太后的事情。
    若是让沈丞相就这么走了,万一他因为这张卖身契, 故意躲着她一日, 她明日一走, 往后想再单独与沈丞相交谈就难了。
    “女儿不久之前, 曾在慈宁宫无意间看到了爹爹少年模样的画像。”她开门见山, 丝毫没有给他逃避的余地。
    沈丞相起身的动作一顿, 手指不自知的紧紧收缩着,将那攥成一团的卖身契,捏的哗啦作响。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沈楚楚的注意,她眯起眸子望着他手中的纸团,眼前突然闪过太后面瘫的脸庞。
    是了,她知道贺柠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那是太后在那副画下的落款,她只来得及匆匆一瞥,甚至都没看清楚那落款的全貌,太后便神出鬼没的站在她身后,开口说了话。
    虽然没看清楚全部的落款,但是贺柠两个字,她算是在慌乱之中记了下来的。
    沈楚楚紧紧的咬住下唇,如果那副画是太后亲笔所作,那落款贺柠两字,莫非就是太后的名讳?
    若是这般说来,这张卖身契,难道是太后的?
    正当她失神之际,沈丞相长叹了一口气:“她发觉你看到那副画了吗?”
    沈楚楚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她犹豫着摇了摇头:“女儿不知她有未发觉,想来是没有。”
    太后若是知道她看了那副画,还会让她安然无恙的离开慈宁宫吗?
    “爹爹,女儿想知道,您和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蹙起一双罥烟眉,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后给沈丞相作画,沈丞相手中又攥着太后的卖身契,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沈丞相十指攥紧又松开,半晌之后,才将手中团的皱皱巴巴的卖身契,放在了书桌上。
    “这件事,太久远了。你若是不提起,爹已经忘了。”他坐了回去,侧过头望着窗棂外的一株红梅。
    沈丞相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他还是弱冠之年,刚刚从五国游学回来。
    一回到丞相府,还未下马,便有个书童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小腿痛哭流涕。
    他认出了那书童,是他曾经私塾先生的伴童,往日经常与私塾先生一起出入丞相府。
    好不容易等到那书童止住了眼泪,他才知道书童嚎啕大哭的原因。
    私塾先生于五年前被父亲选中,做了他的教书先生。
    当时先生那一届乡试的解元,虽还未等到三年一次的会试,不过先生满腹经纶与才华,父亲相信先生可以考中一甲进士及第,最起码也要是个榜眼或是探花。
    先生其实与他只相差了六岁,但先生成亲早,他初见先生时,先生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经有个六岁的女儿。
    他见过几次先生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小小年纪便有不凡的画技,几乎是将先生的才学继承了八、九成。
    他与先生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时间,他们两人惺惺相惜,先生把他当做知己,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后来先生不负众望,在他和父亲的支持下,顺利的通过了礼部的会试,一举考中了状元。
    先生入了翰林学府后,虽然忙碌起来,但只要先生一有时间,保准会来丞相府与他对月畅饮。
    又过了一年的时间,先生的官途顺风顺水,已经成为了太子少师,官从正二品。
    那一年,他十八岁,已然到了该去游学的年纪,只好与先生告别分离。
    走之前父亲让他转告先生,切记要与太子保持距离,太子性格软弱胆小,若是走的近了,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当时他年纪轻轻,也没将父亲的忠告当做一回事,父亲一直都是中立党,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对于先生之事,未免管的有些太多了。
    当晚先生与他畅饮酒水,对月作诗,好不快哉。但喝酒喝得多了,他便将父亲让转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到他翌日离开晋国之后,他才想起此事,不过那时他已经到了藩国,再让人回去送信,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他嫌麻烦,还是没让人给先生送信。
    本以为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可他万万没想到,两年之后游学回来,先生会因为涉嫌与太子谋逆造反,而被下旨满门抄斩。
    他带着书童赶到了地牢外,却被狱卒拒之门外。
    那地牢中关押的都是死囚犯,即便他是当朝丞相之子,一样没权利进去。
    后来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父亲暗中的帮助,他才得以在先生被处死之前,与先生见上一面。
    他备上了先生最爱喝的女儿红,带着满腔的悔恨,见到了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先生。
    先生说,这辈子最愧对的,便是他的小女儿。
    先生还说,若是有来生,便再也不为官了。
    三日之后,午时一刻,先生一家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他日夜颠倒的饮酒,他知道先生是冤枉的,可他救不了先生,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几日,父亲忍无可忍的用一巴掌打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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