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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金屋囚质子 第27节

      元千霄跃上瓦檐, 心里疑惑更甚。周宸游来戏园子为何鬼鬼祟祟的,还走后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而且这会儿也不早了,看戏都赶不上热乎的。
    莫非,他是进去找人?
    孩童往外张望一眼,轻手关上后门。
    周宸游踩着夜色来到主屋前, 主屋原本是黑的,一待他走近,里头立马亮起了烛光。很快,房门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个男人,长得有三分女气,他满脸欣喜,柔柔地扑进周宸游的怀中。
    “周郎。”
    男人的声音不如一般男人低沉,稍稍偏细,但依旧能听出是男人。
    “……”这场面跟晴天霹雳似的,直直砸下来,震得元千霄呆若木鸡。
    周宸游居然喜欢男人?
    淮越国的皇宫里这种事不少,他看得多了,便是他的皇兄皇弟里也有喜欢男人的。可问题是,他既喜欢男人为何要去勾搭梁缨。
    想从她身上讨到好处?
    “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宸游往四处瞧了瞧,揽着柳从准进入屋内,“嘭”,房门合上。
    身形一动,元千霄踩着瓦檐跳到主屋上头,他倒要听听看,他们俩今晚见面有什么惊天地的事要说。
    他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小心抽出一片泥瓦往下瞧。
    “阿准,我两日没来瞧你,你过得好么?”周宸游出口的声音跟平日不同,没那般绝世脱尘,情绪良多,倒是有点烟火气了。
    从进学堂的第一日起,他便觉得周宸游为人虚假,眼下看,他并不是假,只是能让他真的人不在。
    “还成,近来戏多,班主总让我上台。还好今晚唱哪吒闹海,我才得了空见你。”柳从准袅袅地走了几步去沏茶,低声道:“你呢,我记得你上次说,老侯爷逼着你娶七公主,这几日……”
    后面的话,柳从准没说。他背对周宸游站着,半张脸匿在阴影里。
    老侯爷逼着周宸游娶梁缨?元千霄听得直皱眉,为的什么?
    “对不起,阿准,我身不由己。”周宸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搭着桌面坐下,他抬头看向柳从准,恳切道:“阿准,你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周郎,你不用自责,也不用解释,我明白,我都明白。”柳从准矮身放下茶杯,快步行至周宸游身后为他揉肩,端的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这样的身份自然有各种难处,我只恨自己是个戏子帮不了你。周郎,我什么都不求,能偶尔见见你便成。”
    “阿准,你真好。我听说这班主为人吝啬,想必你在这里也赚不到几个钱。”说完,周宸游从怀中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这些钱给你,千万别亏待自己。”
    “不,我不能收你的钱。”柳从准摇头,手上动作一停,不悦道:“你这是看轻我。”
    “收着吧,这是我的心意,你自己藏好些,千万别让人抢了去。”周宸游将柳从准拉到身前,拿起银票塞入他手中,“阿准,等我娶了七公主后,便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了,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柳从准没拒绝,乖巧地伏在周宸游怀中,许久,他仰头,幽幽地望着周宸游,“周郎,你非要娶七公主么?”
    “是。”周宸游应声,面上尽是无奈,他阖了阖眼,伸手抚向柳从准的脊背,“我不能违抗父亲,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与她同房,届时,我会找人替我。她是个好姑娘,我也不想让她难堪,亏欠便亏欠吧。”
    听得这般无耻的话,元千霄猛地捏紧手,几乎控制不住脾气想冲进去给给周宸游一拳,他这脑子的确有毛病,不喜欢梁缨还执意要娶。
    也不知梁缨得知周宸游有龙阳之好会是什么表情。
    “周郎,你今晚能不能留下陪我?”柳从准抓着周宸游的衣衫小声问,随后,他仰头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他在戏班子里男角女角都唱,唱男角时英气勃勃,唱女角时柔情似水,且两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并不缺饭吃。
    “嗯。”周宸游点头,抱起他往床榻走。
    后面的声音,元千霄听不下去了。
    *
    回宫后,元千霄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宣宁宫找梁缨,周宸游可不是良人,她别眼瞎真嫁了。
    “嘭”,澜语关上寝殿门,没想一转身撞上了元千霄,她想着早上那事,心头连连叹息,“公主已睡下,九皇子还是先回去吧。”
    “我进去瞧瞧她,待不了多久。”元千霄径自推门而入。
    “哎?”澜语撇撇嘴走人。公主自己选的驸马,她能说什么。
    寝殿内依旧点满琉璃灯,照得每一寸都透亮,梁缨平躺在榻上,面上酡红,想来是酒气还没消。
    元千霄想,周宸游的事他一定要说,兴许她听了会难受,但她要真嫁过去,那才是难受,一辈子都会毁了。
    他在床缘边坐下,静静凝视梁缨熟睡的面庞。
    也不知是那些梦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缘故,两人在一处时,他心口会莫名其妙地疼。
    如今,他每日都想见她,至于颠倒凤鸾,她一勾,他立即想了,自制力差地要命。
    再说今晚,周宸游的事一出,他竟生了娶她的念头。如此琢磨,他该是真喜欢上她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霄哥哥……”梁缨含糊地念着,转了个身,面朝外。
    小哥哥?又是哪个野男人?这声音不像是做那种梦,可元千霄依旧觉得不快,俯身问道:“你究竟在喊谁,又梦着哪个男人了?是不是梁砚书?”
    “霄哥哥……”她没答,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身前,嗫喏道:“你不来娶我,我就嫁给别人……”
    嘴上说着答应自己,梦里又叫别人的名字,表里不一。
    元千霄用力抽回手,他真想弄醒她,问问那个男人是谁。她喜欢这么多男人,他怎么不知道。
    “你下次再喊别人的名字,我就不客气了……”
    *
    千竹苑。
    亥时过半,信冬蹲在墙角煎药,手拿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昏昏欲睡。
    尽管夜色已深,但元千霄并无睡意,他转着竹枝,来回踱步。
    父皇的意思是让他娶一个有用的公主,梁绯絮确实有用,但他不想掺浑水,况且梁钊对梁缨百般纵容,也算上心,她不一定是无用的。
    皇家的子嗣没自由,连成亲的事都沾了利益。若非娘亲只能待在皇宫调养,他根本不会做皇子。
    然而他做了,那便意味着失去自由。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法子是,娶一个自己喜欢父皇又能接受的女人。
    远嫁淮越国,她会舍得离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好笑,人都没说喜欢他,他竟想这么远的问题。
    “殿下,药来了。”信冬端着碗药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趁热喝。”他觑了觑元千霄沉思的模样,提醒道:“殿下,大公主明日回宫。”
    元千霄停下步子,轻描淡写地睨了信冬一眼,父皇真会挑人,要不是信冬日日左一句右一句地提醒,他是一步也不愿走。
    梁绯絮那儿他都不愿去,又怎会去拜访梁媛。
    “我倒觉得皇上对七公主更上心些。”元千霄坐下身,沉声道:“今早,皇上特地召我去御书房问七公主的境况。”
    信冬低头站着,语重心长道:“论身份还是大公主好些,当然,去见大公主只是老奴的提议,既然殿下已决定人选,那老奴便不多说了。”
    “你最好以后也别说。”元千霄端起药碗晃了晃。
    *
    清晨。
    学堂大门一早便开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男学生勾肩搭背,女学生聊着城里最新出的胭脂。
    梁缨随着人群踏入学堂,她昨晚醉酒,并不记得元千霄去了何处,不过她肯定,他没跟来。
    这个混账东西,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答应他就可以拿乔了。
    他要是敢去醉芳楼,她定要他好看。
    “你们说,我们学院里哪个女同窗最美?”
    “大郡主吧,冰清玉洁。”
    “不不不,我以为是赵姑娘,温婉贤淑。”
    “李姑娘刁蛮了点,但人还是美的。”
    “我倒是觉着七公主美,射箭时更美,有点男子的英气。”
    ……
    一堆人讨论得起劲,梁缨便侧脸听了几句。
    昨晚饭桌上,二哥问的那句话她其实听见了,只是装作没听见。元千霄为何不答,是不敢么?
    她也不难看吧,正如叶更庭所说,她这般折腾自己都有人说她美,那她弄好之后应该更美才是。
    哼,混账东西。
    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期间,她听到了她的名字,还有什么倒数第一。
    梁缨心里奇怪,于是走上前去。
    原本空白的墙面上今日贴了八张白麻纸,男女各四份。这是学堂里的规矩,小测过后,得分最差的四人会被展示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倒数第一。
    “七公主,小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赵鸾衣从一旁迈着莲步过来,柔声安慰她。
    “我没放在心上。”梁缨直直盯着自己的卷子。不对,这卷子不是她写的,虽然笔迹很像,但确实不是。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只改了六个字,而这份卷子上错了十几处,错的字也不对,怎么可能是她写的。
    “错得离谱,倒数第一考的什么呀,脑子坏了吧。”朱式开扬声说起风凉话。
    “倒数第一怎么了,又不是作弊。”叶更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慢悠悠道:“你脑子好也没见你考第一啊,哦,不对,你连第二都没有。”
    “你!”朱式开跳起身,鄙夷道:“废物,只会摆弄胭脂水粉,像个娘儿们。”
    “像女子怎么了,说明我俊啊。”叶更庭抚着自己的脸走上石阶,“学堂里怎么会有我这么俊的男人。”
    梁缨回过神,偏头扫过李妍媃所在的小团体,她正瞧着她,笑得花枝乱颤。不用猜,卷子定是她搞的鬼。
    这事李妍媃不会亲自做,怕是让梁宴茹做的,毕竟梁宴茹是收卷子的人,要换也方便。
    梁缨环顾一圈,在人群中找到梁宴茹,一对上她的目光,梁宴茹连忙低下了头,满脸心虚,藏都不会藏。
    若是她计较起来,李妍媃定会把梁宴茹推出来,到时惨的还是梁宴茹,虽说她也不无辜。
    “七公主。”周宸游穿过人群朝她走来,他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走动间,衣摆轻扬,面容圣洁,确有仙人之感。
    “小侯爷。”梁缨礼貌性地笑了笑,因着昨日那事,她都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
    “你别难过,小测而已,不如这样,课后我去宣宁宫教你。”周宸游温柔地望着她,话也说得暧昧,引得院子里的一群人开始起哄。
    “小侯爷真是有心呐。”
    “那可不,特地教人呢,我都没这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