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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恶言相向
闻言, 林烟雨皱着眉问:可以是可以,但时间有点赶,咱们能用两次传送阵吗?
七日,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但从莲州到竹州还是有一段距离, 路上要是遇到些意外, 可能七天未必到得了竹州。加上她们休养已经耽误了一点时间, 要想赶在风家处决杨横玉之前回去, 只能坐传送阵。
能。覃长昕点头, 如今我们是击杀血豹的功臣, 只消向主君提一声,便可使用传送阵。
她贴了贴林烟雨的猫耳朵,轻声道:今日继续休养,明早启程。
热息入耳, 痒得林烟雨喵呜一声缩起脖子。要不是怕伤口崩开,她真想此刻就化出人形,抱着长昕一起睡觉。
晨愈谷的特效药非常管用, 二人又休息了半天,就能下地正常活动, 但医师叮嘱她们回去之后必须再静养半个月,不然恐怕会有后遗症。
次日清晨, 等林烟雨拆绷带后,她们正准备离开,谁知门外的医师忽然齐齐跪了一地,原来是管理官职的大臣来了。
林烟雨和覃长昕对视一眼,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 那大臣却被医师引了进来,朝她们作揖。
二位晨安,我奉主君之命,邀请二位留在菡萏城做官。大臣说完,拿出圣旨,正要展开宣读,却被覃长昕拦下。
烦请大人代在下谢过主君大人的好意,覃长昕客气道,但在下刚担任家主不久,族内尚有许多事务遗留,须得尽快回去处理,恐怕不能继续留在莲州了。
这大臣面露难色,又看向林烟雨。
抱歉呀,我得跟主人走。林烟雨直接摆出妖侍卫的身份婉拒。
大臣想了想,唤出数样法器,摆在她们面前,此为无主的法器,由宫廷锻器师铸就,二位可自行挑选两件,作为除妖的报酬。
在这个世界,一件法器可抵千金,对除妖师而言,品质优秀、功能实用的法器远比金钱重要。
但林烟雨和覃长昕其实都不会挑选法器,二人看着法器发了会儿呆,林烟雨忽觉指尖的银昙印记微微发热,念头一闪,忙悄悄将手指向任意一件法器。
感到银昙印记更烫,她又指向另一件法器,觉得印记冷了下去,便拿起刚才那件法器,要这个。
她很快又以同样的方式选出了第二件法器。
大臣离开后,覃长昕把玩她挑出的两件法器,讶然问道:你竟会挑法器?
想不到吧,我从风扶宁前辈的记忆里学来的。林烟雨扯谎道。
事实上,她知道刚才是风扶宁的意识在帮自己挑选。不过风扶宁自银昙印记成型起,就叮嘱她不许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覃长昕也不可以,林烟雨只好这么说。
新得的法器暂时用不上,覃长昕便将它们收起,随后带着林烟雨去办理离开太医院的手续,再到王宫觐见主君。
如今菡萏城被损坏的地段还在重建,主君忙得焦头烂额,林烟雨二人去觐见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太多话,询问过二人的身体情况,就爽快地批了通行文书,并将一块碧色玉佩交予覃长昕:此为莲州的除妖师令,可号令人界任意地方的莲州除妖师。
覃长昕忙推辞:此物太贵重了!恕在下不能收!
林烟雨也很是意外,这可是原著一点也没涉及的奖励,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初上任的家主需要尽快巩固位置。主君意味深长地道,执意将玉佩塞到她手里,你尚年轻,等做段日子的家主,便知道孤的用意了。
覃长昕自然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但她何时受过这等殊荣,接过除妖师令后,又朝主君再拜,这才和林烟雨恭敬退下。
莲州的传送阵位于王城内,二人辞别主君,便赶去乘坐,等抵达宁州雀翎岛时,已是午后。
看守雀翎岛的除妖师已经听说了她们的事迹,送走她们时还笑着喊:传送阵随便用!令二人哭笑不得。
二人很快找到夜遥知的住处,却不见她,忙去百草堂询问。
夜姑娘外出采药去了。百草堂的羽濯医师回答,今天正好轮到她采药,大概在集香泽那一带。上次你们提醒之后,我一直不让她跑太远。
覃长昕谢过她,唤出无怨扇,载着林烟雨飞向集香泽。
我担心她会殉情。路上,林烟雨道,我们那精神生了病的人,很容易被刺激到,哪怕只是一点旁人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有时也会让他们瞬间崩溃,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而现在她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即将受死刑这件大事。
覃长昕明白她的顾虑,思考一阵,道:看她自己罢,若是她当真想随杨横玉而去,我们也不必强求。对她而言,杨横玉就如我眼中的你一般。
林烟雨点了点头,见集香泽将至,挥手驾驭周围灵气,寻找起夜遥知。
集香泽并不大,林烟雨伤未好全,灵气找人还没眼睛快,不多时就看到一棵古木底下靠着一人,斗笠遮着头脸,怀中抱着药篓,灰茸茸的大尾巴围在身侧,正在树荫里休息。
覃长昕控制无怨扇降落在那人身旁,林烟雨直接小跑过去,摘了斗笠,蹲下去轻推那人的肩膀,唤道:夜遥知,夜遥知。
夜遥知迷迷糊糊醒来,见是她们,忙抱着药篓给她行跪礼。
血豹已死,我们该回竹州去了。林烟雨将她拉起,郑重道。
夜遥知呆了一呆,却没有马上应下,而是皱眉问:少主,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要急着回竹州?
林烟雨忙道:嗐,我哪有你说得
遥知嗅到气味了。她话音未落,就被夜遥知截住,这段时间,遥知跟着羽濯大人学了很多,嗅得出重伤者的气味。
林烟雨和覃长昕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若是杨横玉的事,少主大可直接告诉遥知。见她们沉默,夜遥知主动道。
林烟雨叹了口气,只能把杨横玉将死的事如实和她说了。
不出她的意料,夜遥知听完就垂眸,竖在头顶的狼耳朵也耷拉了下去。
主仆血契马上就要解开了,按理说,我应当高兴才是。夜遥知喃喃,不自地改了自称,那夜少主和夫人救下我后,我想了很多。可我直到今日听到这些,我依然没有想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怀着怎样的想法。
林烟雨见她说着说着,眼圈便泛了红,就知道她还是在乎杨横玉的。
我们这就带你回去见她。覃长昕道,如今你是清醒的,与在她身边时又有所不同。处刑之前,风家允许她见外人,你可以与她多说说话。
夜遥知嗯了一声,将药篓背在背上,那遥知将这些药送到百草堂,就和你们一起回去。
三人从竹州的传送阵中走出来时,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
林烟雨被阳光晒得眯起眼睛,皱着眉取出青舫铃,妖气一输,伴随铃响,一个屏障出现在三人头顶,果然变阴凉了。
下一秒,她手中的青舫铃忽然被夺走,而后就听覃长昕道:伤未好全,不要乱用法术。
只是用了一点点妖气,没关系的。林烟雨小声道。
夜遥知跟在她们身后,听到她们关心彼此,哪怕只有寥寥几句话,也让她无比羡慕。
因着要去风家,她们依然挑选了距离风家最近的传送阵,到了风家门口,将风明赤的信物给把守的除妖师看过,之后便跟着引路的除妖师往地下牢狱走去。
犯人自被关押后,始终很平静,问什么都一一承认了,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表现出任何越狱和作乱的迹象。引路的除妖师很年轻,比覃长昕还要小,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耿直地和她们说,虽然家主临行前,反复叮嘱我们严加看守,但恕我直言,像这种修为尽失的废人,真的没什么好防范的。
或许是废人二字刺激到了夜遥知,她眼中顿时凶光毕露,猛地扑上前,指尖快速生出的锋利指甲眼看着就要凑上引路人的后颈,被林烟雨一把扣住手腕。
林烟雨向她摇了摇头,手中青舫铃轻轻摇动。
清脆的铃声回响在通道内,夜遥知渐渐冷静下来,收回指甲,被林烟雨扣着手腕继续走路,默默掉起眼泪。
关押杨横玉的牢房位于最深处,到了地底下开阔处,引路人请她们在审问室等候,再和同伴一起去押杨横玉出来。
夜遥知耳朵灵,很快便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不多时,只见一名高挑的女人被两位除妖师押出来,坐在特制的拘束椅上。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女人转头看来。
杨横玉身穿囚服,一头乌发依然整洁,并没有因为坐牢而变得蓬乱,几缕发丝垂在脸旁,与覃长昕有几分相像的脸上,刺了一个死字。
主人夜遥知颤声唤道。
虽然她已不记得与此人相处的种种,可真正见到此人后,她只觉心中不断地涌出喜悦。如果这审问室只剩下她们,她甚至想要冲上去,将对方紧紧拥住,诉说思念。
蠢狼。和夜遥知相视几秒,杨横玉扯动唇角,低声喃喃后,竭力掩去眼底浮现的温柔,故意大声呵斥道,主人死到临头了才来,你可真是白眼狼啊!我与你定主仆血契,可不是为了养一个转头就背弃主人的废物!
夜遥知细心而郑重地想了一路,想过如何告白,也想过如何告别,却万万没想到会被她这样呵斥,满心的愧疚、不安和期待皆被击碎,只剩下错愕和渐渐涌起的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狼杨cp正文be
第98章 诀别之约
杨横玉!你!林烟雨气坏了, 想着蠢狼来的路上还要为杨横玉出头,教训随口称杨横玉为废物的引路人,顿时忍不住冲上去。
等一下!覃长昕却拉住她, 看向沉默的夜遥知, 你先带夜遥知出去冷静一下, 我有话要问她。
林烟雨看了看杨横玉, 又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夜遥知, 咬了咬牙, 恶狠狠地瞪了杨横玉一眼, 带着夜遥知离开审问室。
我要问的, 是覃家的家务事。覃长昕又对那两名除妖师道, 烦请二位也回避一下罢。
待所有人都退出审问室,覃长昕张开隔音屏障,走到杨横玉面前。
刚才那些话,并非你的本意。她道, 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为何不与她说清楚?
你也知道我要死了。杨横玉的语气软下来, 完全没有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自嘲道, 一个死人,怎么能给活着的人幸福?难不成, 覃家主还想让我活下去?
你杀了父亲,又屠戮了那么多除妖师,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覃长昕面不改色,但你可知,几日前她险些为你殉情?
不管她做什么, 我都不会觉得意外。杨横玉笑道,眸光不自地变得柔和,她是个痴情的蠢货,稍微给点信任,便会为你赴汤蹈火。做你家少主的侍卫自然可以,但做我这种人的道侣,对她而言无疑是折磨。
你本不至于这样,姐姐。覃长昕叹道。
实不相瞒,当我知道覃鉴仁对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并弄明白这是怎样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杨横玉道,如此污浊的家族,我实在是待不下去。即便没有血豹的内息珠,我也会杀了覃鉴仁,再将那些与他一样恶心的男人全杀了。
她顿了顿,望向门口,可她不一样。她自幼在妖界之主身边长大,陪着你家少主生活至今,干净而纯粹。若不是因为母亲的私心玷污了她的灵魂,她理应跟着你家少主逍遥一辈子,而不是碰上我这个烂摊子。
你当真要以伤她的方式,让她记恨你一辈子?覃长昕再问。
封印记忆和抹消记忆的法咒都不够完善,她若有意识去回忆,还是能记起。杨横玉垂眸,只有这样,她才会从心上人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对于恶人的死,她和你一样,只会觉得大快人心,没多久就忘了。哪怕当真回忆起那些快乐的日子,她也会很快想到人心易变。
我们带她回来,本是想让她和你好好告个别。覃长昕沉声,而且,她也想见你。
我将她从我这方泥潭里扔出去,抹消她的记忆,便是不希望与她再见。杨横玉叹道,告别干什么?让她怀着遗憾过完这辈子?妖族寿数长,心爱之人死了,对于她而言是十分漫长的痛苦。你们啊,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不等覃长昕反驳,她又道:最后还能看一看她也好,看到她平安无事,还有心思惦记我,我也可安心去了。
覃长昕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轻轻摇头,撤了隔音屏障,出去找林烟雨。
夜遥知还没缓过来,靠在墙上,一直在掉眼泪。
没事,不要紧,咱们狼狼独美,等解了主仆血契,就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想去哪就去哪。林烟雨则在一旁努力劝她。
覃长昕上前,示意林烟雨让夜遥知自己静静,随后拉着林烟雨走到一旁,再度张开隔音屏障,将杨横玉的话如实相告。
林烟雨震惊不小,拧眉道:真没看出来,她想的竟然是这样!
听她的意思,是要彻底瞒住夜遥知。覃长昕道,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也想办法配合罢,距离行刑也没有几天了。
嘴上虽然说着配合,然而再去面对夜遥知的时候,她们一句诋毁杨横玉的话也说不出口。
谁能想到,装满臭泥的池中竟真会开出莲花一朵,宁可自己枯萎腐烂,也不让蜻蜓在花瓣上多作逗留。
静候行刑日到来这段时间,夜遥知变得很沉默,跟她们回到覃家后,便整日将自己锁在横玉楼的房内,林烟雨问起来,就说在修炼。
覃长昕从吕虚远手中正式接管了覃家,忙得不可开交,林烟雨上辈子好歹是个考进编制内的员工,处理事务能力并不弱,这些天一直在给她帮忙,也顾不上夜遥知,只是在她休息的房内布置了监控生命体征的法阵,防止她再度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