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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从余杭出发,在番禹落脚,海船与河运调转。这里是珠江口,逆流而上就是西江,邕江、柳江、漓江都会注入西江,运粮船只需将粮食运到番禹即可。”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番禹哪来的河船给咱们用?”霍家的管事忧愁地问道。
“不必担心,我与周小姐商量过了,已经派了一队人去组建周氏钱庄番禹分庄了,今日收到飞鸽传书,说已经找到了一家河船的作坊,已经开始摸索西江的航线了。”冷谦道,“霍公子说明日便能走第一批海船,我要跟着海船往南疆去了。”
派往番禹的钱庄管事十分得力,他深知熟悉一方水土的只有一方人,所以他到了当地之后,先找了好几个熟悉当地方言和中原官话的人,聘请之后,再广募船夫和水手。从余杭到番禹的航线已经是沿海常走的航线,海上航行并不需停靠,到番禹所用时间不过十日。冷谦一下船便问周氏钱庄番禹分处的管事,得知一切已准备妥当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乘河船溯流而上。
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冷谦总算摸清了西江沿岸的港口和停泊点,以及番禹到桂州、柳州、雍州的航线。但他没有立刻番禹,而是留在了桂州。
周氏钱庄的桂州分庄早在冬天时便开始宣讲,这是周氏钱庄在数次实践中得出的经验,百姓中识字的十无一二,虽然贴出了告示,但也要人在旁边解说,否则一张告示贴出来根本没有用。所以,周氏钱庄的桂州分庄大力宣传,先说了纪夫人作坊要招收熟练织工,接着表示纪夫人作坊收荨麻。等冷谦来了,又表示冷氏粮行广收粮食,价钱好说,希望百姓们多多耕种。
宣讲了一段时间,两广道的百姓们才隐约知道,有个纪夫人作坊收织工,收荨麻,有个冷氏粮行在收购米粮。对于南疆的百姓来说,收购是件新奇的事,他们将信将疑,看个热闹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真的去做。
桂州分庄将情况传回江南之后,很快得到了回话。
“不必着急,第一年先摸清情况,稍安勿躁。”
桂州分庄便也不急了,一切以稳扎稳打为上。两广种植米粮荨麻的农户众多,即便真的有人无意买卖,总会有余粮。粮食可以种两季,银子却谁也不嫌弃。
不过,最先拿到货源的是于贵,因为耕牛不需要时节,只要到了南疆,就可以慢慢购买耕牛,买到了,便慢慢地赶回江南便可。于贵的心非常细,在南疆购买耕牛时,除了成年公牛之外,还买了母牛和牛犊,为的就是将来江南不至于永远没有耕牛。南疆的耕牛除了用作耕地之外,还可以拉车,于贵也采取了这种方法。
“牛是很辛勤的动物,如果稍微负重,它们才能出出汗,走得更健康。若是单单这么一大群地赶回来,早晚得生病。”于贵解释道。
总之,于贵在冬天出发,赶在春耕之前回到了江南。他先组建了个租牛的牲畜行,接着挂出了卖牛犊的生意,并且表明只卖给无牛的农户,城中其他牲畜行或者地主家来买,于贵是不买的。
同时,他收的牛租也比其他商户的便宜。
这么一来,虽然遭到了其他商户的反对,但如今已经没有行会,谁也不能对于贵的行为作出惩罚,商户们不愿降低牛租,吃亏的是自己,再加上于贵手中的耕牛多,于是商户们只能无可奈何地随了于贵。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也发生过耕牛被杀的事,但大梁朝的律法是明令禁止宰杀耕牛的,犯者要判流放五百里的徙刑。于贵背后靠的是周家,周家是皇商,也与江南太守府、余杭刺史府关系甚好,要查这等案子自然是轻而易举。
用余杭刺史的话来说,便是“百姓能安居乐业,咱们有了政绩,女帝也能多看咱们一眼啊”。
没有谁会和仕途高升过不去的。
春初,于贵将手上的耕牛租出,周氏钱庄也依照往常的规矩,对春秋耕的稻种钱实行低利息。江南大水已经过去一年有余,各地的生产也逐渐恢复了,农户们纷纷忙着租牛翻地,准备春耕。
春末夏初,江南的稻谷开始育秧,南疆的秧苗却已经下了田,地里的荨麻也抽出两尺高的枝丫。过了一段时间,纪夫人作坊里的第一批织工已经准备就绪,荨麻便可以收成了。将荨麻的枝干割下,熬制纺成丝,便可以织布。南疆的荨麻产量巨大,桂州的织工根本织不完,留足了当地使用的荨麻丝之后,纪夫人将剩下的荨麻丝都运回了江南,交给江南的织布作坊。
江南的织布作坊不懂南疆的织布工艺,对荨麻丝也不甚了解,只能织最普通的花纹,甚至只是白练。但是,荨麻布轻盈洁白,要的就是白练,荨麻丝织出的白练,刚一上市,便被各大绣坊和制衣坊买了去,绣坊要绣出锦文华章,而制衣坊则一部分裁制成衣衫,另一部分则自己染色,再制成衣衫卖出。
盛夏来临之前,南疆的第一批荨麻布出了,纪夫人将之运回江南,有了江南的荨麻丝白练做铺垫,南疆工艺制成的荨麻布自然是身价百倍地涨,纪夫人只管赚得盆满钵满。
到了此时,吴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纪夫人挤占的并不是销售量最多的普通丝绸市场,而是高端布料市场,百两甚至千两一匹的那种。而这些,才是最赚钱的,也是吴家用以跟各大富豪官绅打交道的途径。吴家试图挽救,但荨麻布如云锦一般独一无二,并非云锦能替代,而且在大梁朝还是个新鲜之物,许多人趋之若鹜地买,几乎洛阳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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