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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在这两天和霍去病已细细盘算过各种可能,但无论如何都没能料到李广竟是迷路了。
虽然这一带因被匈奴人占领没有细致舆图,但是李广军中应也有配备有匈奴向导,不至于迷路。
李广听卫青提到匈奴人向导,面上愧色更重:“我一直不曾相信匈奴向导,即便是陛下安排的。所以我只让他们好吃好喝在后方待着,不叫他们知道军事动向,也不问他们行军方向。”
在他选择追击逃窜匈奴人的时候,这些向导自然也就不可能被他带上。
李广带着跟随自己追击的三万余人最后确实是追上了白羊王那一部的逃离者,也顺利地将他们全部变为了斩获。
但是当获得军功的喜悦消退之后,他们就发现了残酷的现实——他们迷失了方向。
初时李广所率的汉军还能遇见遍布于此地的匈奴人,乐于在自己的军功上再添一笔,但是到后来,他们就什么也遇不上了。
在茫然跟随李广指挥行进却发现他们绕回了前一日的定居点时,这支三万人的队伍终于明白他们的李将军并不识得回到计划点的路。
迷失在草原的那些天,他们粮食和饮水都不缺,却几乎陷入绝望,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怀疑他们一生怕是都出不去了。
如果不是李广的威名让他们仍存一丝希望,怕是军中都要发生兵哗。
他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卫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有些干巴巴地道:“无论如何,这一次出征的目的达成了,李将军也是功臣。”
李广却只摇头,并不敢应卫青口中的功劳。
但无论他应是不应,将军们也该返回长安了,行赏行罚都得由刘彻来决定。
第129章 打架 算不算胜你一回
返京之后, 本就是破例跟去的霍去病自然不可能有明面上的封赏,而对卫青这一役的封赏暂时也还没定下来。
且他们归京之后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知晓内情后的卫子夫先是念叨了他们半日。
然后已嫁了陈掌为妻的卫少儿也得知儿子不见的这些日子是跟着卫青上了战场了, 将霍去病和卫青一并唤去, 好一阵哭骂。
她揪着弟弟的衣襟胡闹着,又让自己的丈夫拿出父亲的姿态去教训霍去病。
陈掌却并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他脾性与卫青相仿,甚至温和中还带了些怯懦。
虽是名臣之后, 但陈掌并非嫡系子嗣,没有承爵的资格, 本也没有显贵的可能。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因为早先和卫少儿的私情,与卫少儿结成了夫妻, 成了卫子夫母家的一员。
刘彻欲抬举卫子夫,自然也就将陈掌提携成了詹事, 专负责卫子夫和刘据的家事。
陈掌是个明白人, 常行走于宫中,知晓妻弟和继子都远不是自己可以教训的。
因而听了妻子的话后,他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领了霍去病去旁边, 温吞地问道:“匈奴人凶悍, 去病可有伤着?”
霍去病同情地看了一眼正被自家娘亲训斥的舅舅,摇头道:“不曾,舅舅将我照顾得很好。您与母亲近日可安好?”
对于这继父, 霍去病还是颇为尊重的,只是二人的关系不可能真的如父子般的亲密。
因而霍去病客气地与他寒暄了几句卫少儿的近况,便趁着卫少儿还拉着卫青嘱咐, 偷偷溜走了。
等卫少儿终于预备调转火力向儿子时,才发现老实丈夫就站在自己身后,儿子已经没影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但到底放下了对亲人的担心,没法再维持住凶悍,让卫青坐下用了杯茶,细问起了这一仗卫青取得的战果。
被母亲骂作皮猴的霍去病自然是往平阳侯府来了。
卫青这次领军为了偷袭匈奴后方,不能告知任何人他们离开的目的,霍去病要随军去又怕曹盈问起不愿向她撒谎,这才不告而别。
这一趟往侯府来,自然想着的也是为不告而别赔声罪。
但他还没能进侯府门,就被一直在平阳侯府外候他的李敢给抓住了。
李敢已从父亲口中确认了这一次霍去病上了战场,也得知了父亲这一仗虽也有建功,但因着迷途引起的混乱,功过相抵,最后至多得些金银。
且若非这一仗的结果让刘彻舒心,又有卫青在刘彻面前转圜,立了军令状才拿到正面进攻权的李广未完成设定的目标,连金银都得不到不说,还要被惩罚。
念起在家中颓然饮酒的父亲,李敢的心情也更灰暗了些,强打起精神向霍去病道:“盈盈早就猜到你是上战场去了,急得发了次病,差点当着我面就昏过去。”
霍去病本来就觉得他阻自己进侯府,非要在侯府外说话莫名其妙。
听说曹盈病倒了,他立刻抬步要去看望曹盈,却又被李敢扯住衣袖。
他只得回过脸去,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李敢,声音中透着急迫:“你有什么话非得要拦我在这里说不可吗?”
李敢其实也说不清知道霍去病与卫青抵京后,自己为什么要先一步等在平阳侯府外头阻止霍去病看望曹盈。
但是他这些日子经常会回想起曹盈在自己面前病症发作的可怜模样,心中酸涩之意翻涌越来越重。
于是李敢等在了这里,拦住了霍去病。
他抬起眼,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前程却远比自己敞亮的少年郎,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完全胜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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