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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时,她眼见的余光瞥到蔺宸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在江时卿耳边低语,他立刻站了起来。
她刻意放缓脚步,侧耳倾听。
听他道:“一辰,方才商讨之事还请相助。眼下我有急事,去去就回。”
她背对着楼下的人,听到下面急匆匆的脚步,渐行渐远。搭在环扣上的手,迟迟未曾移开。
楼下,一辰坐在太师椅上,低头品茗,正是询问画妖身份的好时机。她提着裙角,施施然下楼。
“道长,宛宛有一事相问,还请不吝赐教。”
一辰抬起头来,却把问题又还给了她:“贫道倒真有一事相问,你究竟是谁?”
宛初一愣,“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才问您啊。”
“贫道原本知道你是谁,可这几次相见以后,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与画妖截然不同,一辰一度陷入矛盾之中。不知她是装作无知,还是真如江时卿所说失去记忆。
宛初垂着手站到他跟前,注视着他:“道长,你倒是仔细瞧瞧,我和你先前所见,有何不同?”
*
她这一番话,令一辰打量良久,陷入稍远的回忆中。
一年前,他辗转寻回得到画卷,踌躇良久,终是忍不住将画卷打开。这副画卷,是眉尧山守卫千年的秘密。
见到女妖那一刹那,真真惊为天人。
“你是哪里的修士?”女人长袖一拂,睥睨着他,仿佛他不过是她脚下的蝼蚁。
风从她的身体穿过,朱红色的衣裳绣着祥云纹,垂落腰间的青丝随风摆动,面如凝脂,冰肌玉骨,一双杏眸仿佛可穿透万物。
一辰拱手“眉尧第二十九代掌门,一辰。”
女人先是捂嘴笑,接着是笑得前俯后仰,转而笑声渐逝。
“青山死了之后,眉尧已没落到这步田地?让你这个毛头小子当掌门?我看你灵根一般啊,哈哈哈。”
说完,女妖陡然往前一步,面露狰狞。
“莫不是和白泽一样道貌岸然之辈。”
听她侮辱眉尧圣尊,一辰怒不可遏,拔剑相向。
“孩子,收起你的剑。”女妖轻飘飘地抬眸,道:“我与你做一桩交易。”
一辰双手抱臂,撇过头去,不想搭理她。
妖女指尖划过他的左颈,一道血痕淋漓。
没来得及防备才让她得手,一辰捂住伤口,后退两步,目光对峙。
“你一个小小掌门,能奈我何?我今日不为难你,做笔交易如何?”
冷静半晌,一辰手中长剑化作普通佛尘,再次打量妖女。
他自小便知眉尧塔顶有一副《卧榻美人图》,图中有一位妖物,善魅惑,吸阳气,祸国殃民。眼下,此女媚则媚矣,半点不像传闻中委身床榻的女妖。拘禁百年,还这般桀骜,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他收回神思,“交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妖笑了笑道:“你帮我找一个人,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协助孟氏,破了这大魏龙气。”
见一辰有所动摇,女人回到榻上,悠然道:“替我找一个伏龙真身的人,我只测算出此人在宫中,身居高位,不知名字。”
“如何辨别?”
“紫气环绕。”妖女睃了他一眼,“和你祖上的青山一样。”
扶龙真身之人于妖女而言,该是避之不及,她眼下一出画便要找,倒是稀奇。
一辰正欲多问几句,女妖眸色骤然变冷道:“怎生又要说废话?你只需照着我的做!”
俄而,女人眼眸低垂,喃喃自念道:“也不知他究竟是不是——”
画面渐远,思绪归拢。
一辰晃了晃神,手中的茶水已凉透。
再看眼前的女子,眸若星辰,倒像未出阁的少女一般,纯真无邪。
在他面前女妖完全无需娇柔作态。而宛初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当真失忆了。
宛初摆摆手,笑道:“道长,你可看出些什么?”
一辰睨了她一眼,对上她纯净澄澈的双眸,皱起眉头。
“贫道未曾看出什么,只不过,你委实和贫道先前见到的大不一样。”
宛初苦笑:“看来你这道士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这时,一辰无奈扶额,“罢了,你带我去画卷看看,许是能查出些什么。
原以为妖女不肯答应,没曾想竟爽快点头,“我正有此意,有些事还需道长来解疑。”
两人并肩上楼。
入了画卷,女妖带他去耳房。
木箱里堆砌的木雕,有些年月了。
他数了数刻着“阳”字符的木雕,又数了数刻着“阴”字符的木雕,喃喃地念了出来。
“不对呀,”宛初蹲下来,又数了数,“我只用了三个阳葫芦,怎么阴葫芦也少了三个?”
“一阴一阳,杀人救人。”一辰喃喃自语。
不由得一惊。
这木雕便是咒术,既能救人,亦能杀人。
一辰拿起木葫芦,肃色道:“这些葫芦背后皆是生灵,你用咒术禁锢了性命。一个阴葫芦便是一条人命,你拿阳葫芦救人,正顺应以命抵命的法则。”
“若是阴葫芦用完了……”话到一半,宛初没敢说出猜测。
她手中没有阴葫芦,那么这些木雕便失去了救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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