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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越坐在内殿的软榻上,见她进来,冰冷的脸上染了笑意,起身向她走来。
赵清音福身,“陛下万福。”
魏承越扶住她的臂肘,“宫中的礼节你学得很快。”
赵清音故意说道:“月肃国宫中有一位妃子,是韶国的和亲公主,来之前给我说了好多上京的事,还教给我宫中的规矩,我都有好好练习。”
魏承越的脸色马上变了,太监宫女一见,即刻跪地,“陛下息怒。”
赵清音也跟着跪下来。
魏承越沉默片刻,轻叹一声,“起来吧,今日送走了使臣,你安心待在宫中吧,宫里的规矩你要多熟悉。”
没再多言,没再停留,魏承越离去。
太监高三福留下,近前道:“公主,关雎宫伺候的宫人已经在院中候着了。”
赵清音从袖筒里拿出一锭银子送到高三福手里,“多谢公公,今后还劳烦公公多关照。”
高三福一看,接过来又反手给了茉如,“奴才领公主的情,有什么公主尽管吩咐就是。”
高三福自小跟在魏承越身边,可谓是忠心耿耿,也能猜透魏承越的心思,是这宫里顶聪明的人,他爱财但不贪财,知道什么银子可以拿,什么银子不该拿。
赵清音明白,他不收,就是拿不准魏承越如今的心思,也拿不准她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之前她对高三福从不吝啬,魏承越身边的人,她自然也格外在意,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一份,高三福也不是白眼之人,为了她在东宫少受些欺负,更为了魏承越少些担心,高三福没少操心周旋。魏承越的无奈和她的隐忍高三福都看在眼里,哪怕到最后,她被关进牢狱,高三福还对她说,陛下就是在气头上,让她放宽心,千万别记恨。
如今她识得旧人,旧人已识不得她。
“公公客气了。”赵清音道:“茉如,送高公公。”
也不知两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茉如过了许久才回来,将银子递给她,“公主,今后这宫中需要打点的地方奴才来就好,您别白花了银子,也别花错了银子。”
赵清音笑笑,“是啊,你们这大昱朝的规矩太多,我只学得皮毛。”
茉如斟好茶,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公主,今后莫要再提韶国。”
赵清音道:“刚忘了,下次不会了。”
茉如道:“公主,院中的宫人如何安排?”
赵清音往窗外看去,目光定在众宫人里那个面容俊秀的太监身上,两载未见,王贯比她离开时沧桑了好多。
王贯和莫如一样,本就是跟在她身边的人,而且王贯是整个皇宫中唯一知道她身份,可与她商议之人。
赵清音指着王贯道:“他看着顺眼一些,先让他进来伺候着,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吧。”
“是。”茉如退下。
赵清音为自己斟了杯茶,走到窗边关上窗户,还未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唤了她一声,“公主。”
心里猛然酸涩,很多过往的记忆呼啸而至,即使做好了准备,仍旧被狠狠冲击到了,不留一丝怜悯。
“把门关上吧。”
随着门扣落下,赵清音转过身来,瞧着面前两年多未见的王贯,不自觉落下清泪,“王贯,你辛苦了。”
“公主,一切可安好?”王贯说着也红了眼眶。
王贯自幼入宫,因为姣好的面容,被皇后看中,让他陪在小公主身边,这一陪,就陪了十多年。
叛军兵临城下那日,恰好轮到他出宫采买,躲过一劫。他无处可去,一直逗留在上京,后来偶遇了韶国护国大将军贺启的儿子贺南修少将军,他才知道有很多旧臣都蛰伏在上京伺机而动,众人合计让他再次进宫打探消息,他也想知道公主是否安好,便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宫就见了公主,但很快他发现,公主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讳,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他,还一心一意留在东宫,成为了太子宠妾。
公主不记得他,让他伤心了好一阵,但他看得出来公主是真心爱慕大昱太子,而太子也十分宠爱公主,于是他决定想办法留在公主身边继续伺候,继续守护,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老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后更是封了公主为元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认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与其让公主想起自己是亡国公主,想起那些国破家亡的痛苦往事,宁愿她永远失忆下去。
可惜好景不长,南巡遇刺后,皇帝突然性情大变,将公主打入牢狱,他一心想救公主,只得将公主身份告知了贺南修,里应外合,以假死之计救出了公主。
他则继续留在宫中打探,贺南修也陆续给他传来很多消息,说公主恢复了记忆,说他们同月肃国定下了契约,说公主会以月肃国公主身份再次入宫。
这是赵清音恢复记忆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不是东宫侍妾,不是元妃,而是前朝亡国公主。他也不是只伺候了她两载的小太监,而是陪着她长大,一直守在她身边十多年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小太监。
赵清音看着他,微笑道:“安好。王贯,关雎宫之前那些宫人可还好吗?”
王贯垂眸,摇摇头,“自从公主入了狱,我们便都遣去洒扫洗衣做最低等的奴才,公主假死后,茉如去求了高公公,让大家出了宫,只留下我和茉如,听候高公公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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