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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音抬了手, 没接, 只是粗略看了一眼:“烧了吧。”
纸条在火焰中燃烧成灰烬,王贯郑重其事道:“娘娘不论做什么选择, 奴才都陪在娘娘身边。娘娘想继续在宫中做容妃,奴才就伺候娘娘一辈子, 娘娘若要遵从贺将军的意思,奴才义无反顾配合。”
“奴才退下了。”
王贯走了, 赵清音呆坐在床榻上,脑子一片混乱,各种场景记忆搅合在一起, 王贯说的那两种抉择,她都不想做, 继续做容妃她不愿意, 然而杀了魏承越…
她将匕首拿出来,从鞘中拔出刀刃,抚摸着上面冰冷的刀面,想到这把刀到要插进魏承越的心脏, 沾满血腥, 手突然就抖了起来。
忙把刀刃插进刀鞘,又放回袖口。
她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了片刻又醒了, 干脆起身不睡。
虽然头晕脑胀,也总比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好。
用了早膳赵清音想找个话本子看一看,就听见前院突然嘈杂起来。
她起身往前院奔去, 一眼就看见了身穿玄色衣袍,面带笑容的魏承越。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慌乱,向旁边躲了躲。
魏承越同魏明之苏木谈笑风生,离得太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猛然间,赵清音意识到几日不见,再见时心中竟隐隐生出些欢喜来。
也不知是听王贯说了那些话,还是这三个月以来,魏承越所做的点点滴滴,都像是细流一样,在她毫无察觉之际慢慢浸入她的心,流过她坚硬的阻挡,磨平了她抗拒的棱棱角角。
魏承越若有所感,向这边看来,同赵清音的目光碰触的一刻,展开笑颜,大步走了过来。
魏明之见此,忙让苏木把周围洒扫的小厮和丫鬟都赶走了,两人也随之离开,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赵清音往前走了两步,迎接了魏承越一个大大的拥抱。
“长宁,这几日你过得可好?朕好想你。”
赵清音不说话,缓缓抬起胳膊,轻轻搂住了魏承越的腰。
“长宁,今日我们就去草原骑马如何?”魏承越松开怀抱,歪着头看赵清音,见她不说话,又道:“长宁,朕错了,那夜朕应该克制的,你放心,下次绝不会了,我们有那么长的时间,我会等,会一直等到你愿意。”
赵清音还是不说话,魏承越有些慌:“你不愿朕舍去自称,朕今后就不再说,你不愿朕去关雎宫,朕就不去,你不想见朕,朕远远看着你就好。长宁,朕亲自来一趟西北不容易,或许今生不会再来,能陪朕去草原骑马吗?”
“你不是说喜欢广阔的草原吗,陪朕去吧。”
魏承越耐着性子,弯下身,看低着头的赵清音:“一起走吧。”
赵清音听着听着眼泪就忍不住了,抬头看他,想说什么话却说不出。
魏承越用袖子帮赵清音擦眼泪:“你瞧瞧,怎么还哭上了,今日朕可没有欺负你。”
又重新将她搂在怀中:“都是朕不好,是朕不好。”
赵清音靠在他的胸膛,眼泪越流越多。
他为何要说这些话,为何要在自己难以抉择时说这些话。
赵清音在心里问:母后,女儿应该怎么办,若我放弃报仇,你们会怨我吗?父皇和皇兄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想着你们那样的死去,我又怎么敢爱上叛臣之子,享受着他给我的所有。
她低声道:“臣妾今日有些乏累。”
魏承越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但很快翘起嘴角:“无妨,明日。”
“明日也不想去。”
“后日呢?”
赵清音一惊,后日就是第三日了,她心中更是乱成一团:“也不想去。”
魏承越顿感失望,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长宁,为什么有时候朕感觉你心里有朕,有时候觉得你看着朕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另一人吗?不,从始至终她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个人,是最初失忆时,在农户家中魏承越的样子,那时魏承越没告诉她自己是大昱皇子,她以为他们能在那个小村子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赵清音推开魏承越转身离开。
魏承越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满怀的热情,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赵清音刚到房中,王贯就跟了进来,他站了一会,欲言又止:“娘娘……”
“说吧。”赵清音知道王贯已经看破了她的心。
“娘娘又对陛下说了违心之言吧。”
王贯知道,赵清音很大可能是下不去手杀魏承越的,所以她不是拒绝魏承越,是拒绝自己心软的一切可能。
“奴才真的好想找到一种药,能让娘娘忘了所有的事。”
“我不能再忘了。”赵清音悠悠说道:“等到了阎王殿,总会想起一切,那时的我该怎么办?父皇母后会不认我的,皇兄会怨怪我的,那些被叛军砍杀的韶国宫人会化成厉鬼质问我的。”
王贯向前两步:“不会的,他们怨怪也应该找那些砍杀了他们的人,不会来找娘娘的,先皇和先皇后肯定也想要娘娘过得好。”
赵清音搂住双肩,坐在床上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贯你为何要对我说那些事,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原谅魏承越在南巡时对我做过的事,可是你对我说,他后悔了,后悔地差点死了,他是真心爱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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