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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糕点白里透着粉,软软糯糯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比别的杏仁糕要好吃。
迟惊鹿激动地拍手,转过头对身后三人道:“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就是这一回头,却见小白花飞快地把手从桌面上拿下,如同黑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迟惊鹿:“?”
她好奇,想低头看看,可小白花的手被完美地隐藏在桌底,她什么都看不到。视线上移,到了少年苍□□致的脸庞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小白花刚才……在干嘛?
“上回咱们说了战无不胜的绥化军,今天就讲更刚劲勇猛的一支军队。”
说书人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迟惊鹿的疑惑,她只匆匆看了少年一眼,便被吸引过去,乖乖听书了。
季子星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桌下的手里捏着那块杏仁糕,因为慌乱中太用力把它捏扁了,指腹上顿时一片柔软。
他把那块柔软放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勒出它的形状。他细细摩挲着,用最敏感的指腹在杏仁糕上描画,少年的心思微不可察,眼睛像被套了黑纱,耳朵像被蒙了薄雾,两侧热烈的掌声和吆喝声,全部都被隔绝开了。
良久,才把杏仁糕悄悄塞进口袋里,和碧绿的竹叶挨到了一起。
少年终于回过神,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眼睛耳朵一起清亮起来。
“且说那军的名号,赤溪军,好不威风!那这个名号是怎么得来的?各位看官且听我细细道来。
“当年敌国皇子继位,他野心非常大,大到什么程度,他居然联合周边九国,许诺了诸多好处,一同犯我边疆。
“那时候,天下已经富足安康了很多年,没有战火,天子也逐渐放松了军营的戒备。突如其来的侵犯扰乱了所有人,朝廷军分散在各地,一时之间还不能迅速汇集在一处。
“这时,才封号不久的少将军便自告奋勇,向天子请命,请求亲兵上阵。少将军是什么人,他从小是孤儿,十岁便入军营,一路摸爬滚打,是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血性少年!这年他才十九岁,竟已经被封了鹰犬少将军。
“天子沉默许久,他有爱才之心,手头可用的兵很少,他是不想让这样明朗的少年孤军奋战。但面对紧迫的战事,他不得不点头应允,命少将军带精兵三千,作为头阵,刺探军情,并且郑重提醒他,遇到敌军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后续援军。
“然而先锐兵正在林间扎营休息之时,却碰巧和迷路的九国伐军汇于鹿溪。
“两军相见,分外眼红。少将军只带了亲兵,后续的朝廷援军尚未赶到。两万对三千,怎么算都不可能是胜仗。”
“那就别打了呗!”看台下一男子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喊叫,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再少年英雄,那也就是送死么!”
说书的老头摇了摇头,吐出的字铿锵有力:“错!”
一个字震得底下的人说不出话来,众人纷纷停了手中茶杯,只呆呆地看着他。
他柔了声,继续道:“这仗由不得他不打——人家拥兵两万,碰上敌人的先锐,自然是要一鼓作气,尽数吞灭!就这样,少将军连整军的时间都来不及,只带了三千人,便被迫迎战……”
台下的人屏住呼吸,心也同故事里的人物一起悬了起来,就连小二也僵了手脚,提着空茶壶倒了半天。
季安宁已经忘了她是来这里“享福”的,使劲吞了口口水,静静等着下文。
“待远在皇城的朝廷军赶到时,林间尸横遍野,可谓是血海尸山,好不惨烈,若是叫在坐的看了,才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少将军奄奄一息,骑在红马之上。他的两只手筋几乎全被挑断,拿不住东西。他见了援军,用尽腿上的力气一夹马背,马儿缓缓转过身,只见那马尾之上栓了根粗绳,粗绳那头,是敌国皇子的头颅……”
“三千对两万,尽数剿灭,少将军的人只剩十几。鹿溪被染得腥红,冲刷了三天三夜,也没能变得清澈……”
老头闭了眼,似乎已经彻底沉浸在这个悲惨壮烈的故事里。茶楼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喧闹的声音,人人都望着台上,市侩而狡黠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虔诚。
迟惊鹿才发现自己嘴张得好大了,她擦擦留下的口水,眼巴巴地等着老头回神。
“少将军带着仅剩的十几个部下回到金陵,天子听后大受震动,便专门为他封了一只军队的名号,由他全权统御,这就是赤溪军的由来。”
“赤溪赤溪,就是被血染红的鹿溪。”
老头等下面的看官都发愣时,才微笑着道:“好了,今天老朽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这只是赤溪军名号的故事,关于这只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军队的事迹,还请听下回分解。”
迟惊鹿缓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转过身。
季安宁已经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故事太悲壮了,少将军好惨呜呜呜……哪有这样讲故事的,人家啊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
她夸张地一抹眼泪,扫了一眼对面的少年,表情十分不满:“宴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宴声喝了一口茶,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神色淡淡的。
“你不觉得这故事特别好吗?”季安宁不爱学习,每到惊讶的时候都只能用最简单的词汇表达,“特别好啊,听得我都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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