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简静继续问。
    龙大师倏地闭嘴。
    她催促：“你怎么不说了？”
    “我不想招惹麻烦。”龙大师撂下这句话，再也不肯理他，倒是说屈男配，“你若不做早准备，怕有性命之忧。”
    屈男配却压根不信这些，讽刺道：“要多少钱，你才肯帮我化解？一千？一万？还是一百万？”
    龙大师面色大变，冷冷道：“岂有此理！你以为我是那些江湖骗子？”他怒极反笑，放狠话，“好，就冲你这句话，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救你。”
    他怫然而走，径直对李导说：“钱我不收你，这次就算了吧。”
    李导大惊失色，赶紧说好话挽留。
    好说歹说，才让龙大师缓和了面色，语重心长道：“此处本是女鬼寄身之地，你们到此拍戏，合该好好分说，两下相安才是。”
    李导便问要怎么做。
    龙大师的办法当然也很简单，多烧点纸钱，供奉些贡品，最重要的是，不要触怒女鬼，否则一定会招来疯狂的报复。
    李导全都应下，又请他务必去本地最好的饭馆吃饭。
    盛情难却，龙大师推辞不过，答应了。
    两人一走，屈男配就“呸”了两口，和经纪人说：“想搞我，没那么容易。”他看了看现场的人，冷笑道，“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不好过。”
    经纪人张张嘴，似乎想劝什么。可屈男配压根不理他，扭头就走，他只好快步跟上去，低声劝道：“忍忍，这么多人呢……”
    后面的没听清。
    “我有事，先走了。”贝女主敷衍地告别，也满脸心事地离开。
    江白焰挠挠脸，问简静：“静静，你觉得怎么样？”
    简静摇头：“不好说。”
    龙大师看起来像江湖骗子，可夜路走多了，她现在难免疑神疑鬼，也不敢说人家真没本事——既然有一个齐天能行，其他人难道不能有真才实学吗？
    然而，系统全程没有提示。
    这就很虐了。
    “再看看吧，反正我也没事。”已经交稿的人有任性的权利，简静决定在宁县待几天，权当旅游了。
    她若有所思：“你说，恶魔4回溯一下恶魔的过去，来个古代版怎么样？”
    江白焰马上问：“能给我留个角色吗？”
    简静道：“这你要问黄导。”
    “不用问，他肯定愿意。”江白焰对自己的地位很有数，“我不提，他肯定不会主动来找我。可我真的好想演你的书啊。”
    他凄惨兮兮地说：“恶魔4是不是要完结了？最后一次了。”
    “呃，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完结？”
    “喜新厌旧是女人的本性……”话音未落，脸颊再度遭到捏揉，“我错了。”
    简静悻悻收手。
    猫可爱归可爱，但把爪子伸进水杯里，故意捣蛋的时候，也是真的欠揍。
    接下来几个钟头，简静参观了宁县的一些古建筑，最有价值的均是本地曾经的富户人家。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张氏一族。他们是宁县的领头羊，最大的宅子占据半条街，其他族人的房舍围绕着中间的祠堂，整个东北角的地基曾经都姓张。
    目前，张家老宅只有三部分被保留下来。
    一是祠堂，古人重视宗族，遇到战火也会优先将族人聚集到祠堂，族中富户也时常捐献财物修缮，从明朝修到民末，细节栩栩如生。
    二是张氏族长的家，也就是租借的拍戏现场。
    三是张家花园，和民宿过去都是房东祖上的家。比起族长家和祠堂，这座宅子的风格更西式，引入了许多西洋元素。
    据房东说，他家祖上曾出国留学，回国后改建了老宅，是当时县城里最时髦的一户人家。
    简静在花园的小角落里，看到了死去的富家千金的故事。
    据说，她受到新潮思想的影响，反对包办婚姻，不肯与家人找的男人结婚，反而与一个文人私定终身。
    文人说会娶她，但因文章名扬四海后，抛弃了富家千金——千金家里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地主而已，后娶的却是当时政界高官的妹妹。
    然而，他离开不久，张千金便有了身孕。
    彼时，县城的观念还很封建，未婚先孕在大城市犹且是耻辱，何况小地方？张家是大族，族长掌握生杀大权，在一众族老的强烈要求下，她唯有两个选择。
    要么自尽以全张氏名声，要么逐出家门，再也不能回家。
    千金性格刚烈，在家上吊自杀了。
    县志里记载了这个案例，修复张家花园的时候，将她当做反抗包办婚姻，批判封建礼教的典型，后人这才得以看到这个故事。
    下午，片场正常开工。
    这场戏十分重要，关系到男主的心态改变，同时也是男主、女主和男配的一次对手戏，三人将出现在同一镜头下pk。
    过程不太顺利。
    贝女主是知名大花，和郑可嫣不是一个路线，但咖位相仿，近年来的通告也有不少吹嘘演技的，可不想被小自己十岁的江白焰压下去。
    她演得很用力。
    江白焰不得不同样接下来。
    他俩互不相让，就苦了屈男配，全程接不住戏，被压得惨不忍睹。
    李导的脸都绿了。
    他不得不单独找他们谈话，贝女主答应放松点，江白焰答应尊重前辈，只有屈男配不知道聊了什么，大家听见他放狠话：“你就是不想我演，之前的事当我不知道？”
    说着摔门而出，对看热闹的人们说，“别以为我好糊弄。”
    现场鸦雀无声。
    他扬长而去。
    李导怒气冲冲地出来，整张脸都憋红了，大家都怕他爆发，纷纷回避眼神。
    果然，下一些，怒吼响彻天际：“看什么看，干活！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不拍戏等着喝西北风吗？”
    被指桑骂槐的众人一句也不敢回嘴。
    导演心情不好，片场的气压自然一低再低，十点多才拍完。
    回到房间，江白焰匆匆冲了个澡就和简静视频。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再这样下去，这部剧要黄。”他怏怏不乐，“明明剧本和导演都不错，偏偏要和他合作，知道不想他演就不能自觉点，主动退出吗？”
    简静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这么顾忌？”
    “有点过分的事。”江白焰含糊其辞，把镜头拉远，“你听见没有，外面有个女人在说话，他肯定又带女朋友了。”
    简静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
    两人杂七杂八扯了一通，十二点多，江白焰睡着了。
    视频没关，通过手机镜头，能够看到他趴在枕头上的睡颜，碎发蓬乱，呼吸一起一伏，睫毛长长的。
    前置镜头的样子都这么能打，难怪能当明星。
    简静瞄了两眼屏幕，没关掉视频。
    说不定能拍到点什么呢。
    她打开《迷雾》，拆开一包虾条。
    咔嚓，咔嚓，正看得入迷，视频里倏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吓得她手一抖，虾条全撒在了床单上。
    “救命！！”隔着网络，那边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啊啊！！”
    江白焰直接被吓醒了，擦擦嘴角，懵懂地睁开眼：“谁？静静？”
    “谁在叫？”简静已经完全抛开了电视剧，音量开到最大，“女的？”
    江白焰的胆量在黄昏镇得到了锤炼，定了定神，握着手机推开门。
    尖叫声更清晰了。
    “从屈杰那边传来的。”江白焰小声说。
    简静：“过去看看。”
    “等等，我先去找李导。”他拐过一道门，找到李导的房间，拍门，“导演，你睡了吗？醒醒。”
    李导一身火气地打开门：“干什么？大半夜的谁在鬼叫？”
    江白焰指指屈男配的房间。
    李导按住额角，怒意上头：“他发什么神经？有完没完？当这是他家了？”
    “我们去看看吧。”江白焰建议，“别闹出事来。”
    李导勉强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对面的房间，高声喊道：“小屈，大半夜的，安静点。”
    “救命……”里面亮着灯，有人哀哀呼救，显然是个女孩子。
    李导和江白焰对视一眼，均觉不妙，赶紧推门。
    门锁着。
    “开门。”江白焰锤着门板，“先把门打开。”
    半分钟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女孩扶着门框，身体不断往下滑，哆哆嗦嗦地说：“有鬼，救命……有鬼！”
    简静已经等得不耐烦，催促道：“把手机转过去，让我看一眼。”
    江白焰调转摄像头，自己不敢进去，伸长手臂往里照。
    “有鬼吗？”他很紧张地问。
    视频彼端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