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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未暮 第75节

      看上去十分洒脱。
    可在阿月见不到的地方,他停在膝间的指尖一点点收紧,而后隐隐泛出青白。
    而面上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但阿月却不是拒绝他,而是道:“如你所言,我和你相处时也觉得很轻松,尤其是讨论兵法战术时,会让我很放松。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我很少想起以前的记忆,但我总觉得,以前的自己活的应该很累,否则不会因为王爷你的一些举动而心中有所触动。”
    她说,马尤氏的那件事让她一直印象深刻。
    “在我的认知里,自己丈夫有了别的女人,是不应该怨怼的,应该要平心静气地接受,否则便是不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想来应当我未失忆前,便一直这样认为吧。不能妒忌,不能吃醋,不能因此不高兴,这是当时一直浮现在我脑中的想法。”
    “但是王爷你,让我知道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眼里是不会再容得下旁人的。”
    魏王的那句话,就好像打破了她的某种认知一般,让她当时触动极深。
    “那之后我有时会想,若是谁日后嫁了你,应当会很圆满幸福。”
    魏王原本还在压抑着自己心中逐渐涌现的喜悦,想等她说完再开口,眼下听得这句话便再忍不住。
    “那阿月,你愿意做那个人吗?”
    他原本在膝间攥起的指尖开始一点点放松下来。
    双目也紧紧锁在阿月身上,带着些紧张,等着对方的回复。
    “我……”阿月停了很久,似乎在理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最终都没成功,只是道,“我不知道。”
    魏王整个人一顿。
    “阿月……”
    “抱歉。”阿月看着对方怔愕的双目,轻声道,“这就是我最开始说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对王爷你究竟是个什么感觉,所以我一时没办法做决定。”
    “我不希望自己草率的决定,最终会影响我们两个以后的人生。”
    “那你对我……没感觉吗?”魏王的语气中,带了一点小心翼翼。
    那原本已经松开的指尖又逐渐收拢起来。
    “不。”阿月摇头,“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愿意嫁给魏王。
    因为她原本还没想这么远,是今天魏王忽然提起,她才正视起来这个事情,然后便有些乱。
    理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就没办法回复魏王。
    而她的面上,也逐渐浮现出一丝苦恼和几分愁绪。
    魏王听了她的话,忽然开口说了句:“阿月,你看着我。”
    阿月闻言一怔,接着下意识照着对方的话去做。
    当望进对方幽暗而深邃的眼底时,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的情绪愈发乱了。
    而半晌后,忽然听得眼前的人轻柔一笑,缓缓开口。
    “我可以等你。”魏王道,“等你理清楚自己心底想法的那一天。”
    这一刻的魏王,忽然便没了先前的担忧和害怕。
    因为他从阿月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是阿月自己还未意识到罢了。
    “你可以慢慢想,我等得起。”
    “只要你记得,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这件事便好。”
    对阿月,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而那膝间的指尖,如同他一直紧绷着心一般,最终彻底舒展开来,
    第四十七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六)……
    云沧城离南阳并不算远。
    因此阿月走了不过几日便回到了云沧。
    尽管来之前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了, 可现实还是令她没想到。
    原先以为那些人中毒的根源是城外的那条溪流,因此在离开时魏王曾叮嘱云沧别驾,让对方记得告知城中的百姓不要再饮用城外那条溪流所流入城的水。
    同时还留下人协同云沧城内守卫一道调查。
    原以为这回回来了, 会有所进展。
    谁知什么都没查到便罢了,城中百姓的情况也愈发严重。
    几乎每三户人家里便有一人是中了毒而性情大变的。
    而性情大变的人也会变得十分凶残,一般人无法制服, 只能靠着云沧州府的守卫,守卫毕竟是有限的, 不能挨家挨户去看着那些中了毒的人。
    因此云沧别驾便下令, 将那些性情大变的人全都集中起来, 同时征集了城中一处富商住宅, 把那些人全都放在宅子里, 再由守卫日夜守着。
    这样也便于太医署和尚药局的人问诊查看。
    只是京城派来的人诊治了多日,会诊开出的方子也只能暂且延缓这些人的症状, 而无法根治。
    至于中毒根源,他们也曾怀疑过是城外的溪流, 可无论去多少回,都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
    正因查不出问题, 城中百姓便觉得, 让他们不喝那溪流中的水,简直是无稽之谈。
    多数人家中的饮用水都是从那溪流中来的, 若让他们不喝那水,他们便只能去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挑水, 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白日的功夫,谁能长久接受?
    于是禁令下达的一段时日后,城中百姓便开始无视州府之令,重新开始饮用起那溪流的水来。
    如此情况下, 云沧别驾也没辙。
    原本他是照着魏王离开前的吩咐,叫了守卫配合魏王羽卫一道调查那溪水的,可眼下过去这么多日,什么没查出来不说,城中百姓反而越来越多人中毒。
    那集中管理中毒之人的宅邸,人也越来越多,因着都是些性子极度暴躁的人,若想压得住,便要派更多的守卫。
    否则便会出乱子。
    而因着这原因,云沧别驾不得不将原先派出去调查的守卫全都召回,让他们去守着那些中毒之人。
    至此,云沧城中中毒一事的根源便又查不出来了。
    直到阿月回到云沧城,见到的是比先前更糟的情况,和毫无进展的调查。
    好在她这次回来是带着丁先生炼制的药来的,比起先前的束手无策,眼下至少多了些希望。
    到了云沧城后,阿月第一时间便是带着卫三和紫苑去了云沧别驾的府上。
    这位别驾她上回曾见过,那时是跟着魏王一道见的。因此云沧别驾听得是魏王身边的人回来了,便忙亲自迎了出来。
    而一段时日不见,云沧别驾显然要憔悴许多。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官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不合身了,而他的眼下则是明显能看出来的乌青,显然这些日子都不能安眠。
    “阿月姑娘请。”云沧别驾先前曾见过魏王和阿月的相处情况,因此也知道王爷十分礼遇这位姑娘,连带着他也对阿月很是礼貌。
    阿月身后跟着紫苑和卫三,两人一个亦步亦趋,一个沉默不言。
    云沧别驾对他们两个都有印象,因此也没多问。
    直到入了正厅落座后,云沧别驾才开口问了句:“王爷是还没赶到吗?”
    他并不知道南阳城的事,只是以为魏王比阿月他们晚到罢了。
    阿月便道:“王爷在接了圣旨,眼下领了军衔带兵去了。”
    云沧别驾闻言一愣。
    “带、带兵?大恒有战事了?”
    阿月今日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将库高国的计划告知云沧别驾,因而闻言也不遮掩,直接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告诉对方库高国原是打算先占了南阳,再趁着云沧城中怪症无法收拾时一举攻破,之后彻底对大恒宣战。
    “王爷被认命为右将军,眼下暂时是来不了云沧城了。”末了了阿月道,“不过大人不必担忧,先前我们在南阳城已经找到解毒之法,我此番回云沧,便是带着解药来的。”
    那云沧别驾原本听了阿月的话还十分震惊和担忧,只因如今云沧城内的情况确实一日坏过一日,若还没有赢多之法,任由其一直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当听得阿月最后那句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阿月姑娘,不知你带回来的是怎样的解药,果真能解了云沧城之困吗?”
    阿月听得出来对方言语之间的迟疑,毕竟京城中太医署和尚药局的人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如今她忽然出现,说有了解药,确实很难说服于人。
    于是略想了想,她开口道:“药是否有效,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说明白的,大人可以拿了药去,让太医署并尚药局的人先看了,确认无害后,再找人试药,若果真有效,届时再大力推广也不迟。”
    那云沧别驾就是这么个想法,但碍于阿月是代表了魏王来的,自己不便开口,谁知对方竟如此明事理,因而忙着道:“阿月姑娘说得在理,那你看这药……”
    阿月于是看了紫苑一眼,对方便心领神会地从随身带着的包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大人,这里面是两人份的解药。”阿月说着,眼见对方接过那小瓷瓶后,她才又道,“还有句话要提醒大人,眼下城中情况越来越糟,南阳城外库高国虎视眈眈,且如今中毒的根源还未查出,解毒一事实在不宜再拖,大人以为呢?”
    那云沧别驾闻言便道:“阿月姑娘说得对,这药本官过会儿马上叫人送去给太医署和尚药局的人瞧,只要确定无害,便立时三刻拿去让人先试。”
    至于究竟有没有用,眼下已经没时间想了。
    只要吃了不会让中毒之人情况恶化便好。
    阿月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方法,毕竟不可能要求对方无条件信任她。
    因此又说了几句后,便要起身离开。
    云沧别驾见状也跟着起身,说要送她出去。
    结果两人刚走了没两步,便有仆从来回话,说尚药局的司医眼下来了府上,说是有事要商议。
    别驾听后心想正好,可以让阿月和尚药局的人见上一见,也好赶紧看看那药究竟怎么样。
    于是他便转过头问阿月。
    “阿月姑娘,你看……正好尚药局的司医来,不如你们见一面,届时关于这药的情况,你也好跟他说明。”
    云沧别驾这话刚说完,紫苑便忙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