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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春娥在那喊她:“嫂子,吃饭了!”
她充耳未闻,陆春娥吓了一跳:“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温婉回神,狠狠的嘘了几口气:“没事,我就是听你说陈秀萍死了,有点吓到了。”
不是有点,她这会儿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敢跟张红英或者陆春娥任何一个说她借钱给陈秀萍的事情。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跟自己没关系,她只是看那个女人可怜才借钱给她,至于人家借钱要干什么,跟自己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张红英看了她好几遍,忍不住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吃这点?”
温婉靠着柱子看着黑漆漆的天道:“今天去公社背课本了,一麻袋的书,累的不行,吃不下。”
张红英道:“那也再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就吃那几口怎么挨到天亮。再吃几口,然后早点洗了睡吧,东平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那边已经有了结果,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得抽时间把人埋了,不然这天气,很快就臭了。”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当老师也得出力气。
一提到这个,温婉就更没胃口了,起身摸黑把碗拿进灶房里面,点了油灯,打了冷水进屋,洗了洗就上了床,躺下之后抱着被子总算能稍微好受一点。克制着不去乱想,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全是陈秀萍那摇摇欲坠的样子。
翻来覆去的跟烙饼似的,直到陆东平回来,进屋上床,那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边,她不由自主的就滚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都在打颤:“东平,陈秀萍死了,她用我借给她的钱去买了毒药。”
陆东平伸手抱着她,轻轻的顺着她的后背:“别多想,这跟你没关系。钱借给她就是她的了,要怎么用那是她的事情,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件事情谁也没想到,都以为陈秀萍迟早有一天会被逼疯被逼死,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自己不想活了,还连带的让陆长贵一家子给她偿命。
“她是个可怜人,死了也是一种解脱。至于陆长贵一家,把一个女人逼到跟他们同归于尽的份上,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把这事情往自己身上扯,跟你没关系。陈秀萍,你们不熟,你没见过她,更没给她借过钱,知道了吗?”
听着他的安抚,温婉总算渐渐的平复下来,窝在他怀里睡了。
外面沙沙的响,风声夹杂着雨声,原本安宁的夜晚变得吵吵嚷嚷,似乎是在给那个可怜的女人送行。
第二天早上雨没停,没法去上工,但是温婉得去学校,开学了。
陆东平要去公社,原本不需要走太早,但是想着头天晚上温婉的情况干脆带了斗笠穿了蓑衣跟她一起,将人送去了学校,然后直接去了公社。
一到学校,温婉就没心思再胡思乱想了。
王先念还没来,她就先去办公室,把东西放下之后去开了教室门。门边上,早到的几个孩子批着塑料纸站在那里,老远就喊她:“老师好!”
“温老师好!”
温婉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早呀!”说着,开了教室门,门外面的孩子跟在她后面进了教室。
“先来的同学先打扫一下卫生,我办公室里面有盆子跟抹布,把窗户,桌子都擦一下,今天不上早操也不上早读,等大家都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发新书。”
新学期,新课本,几个孩子带着雀跃欢呼起来。
新学期的第一天不算忙,发完书,班上的孩子拿着新书要稀罕好一阵,然后才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温婉坐在讲台上拿着笔在对比上学期的课做这学期的课程表。
三年级和二年级不一样,是高年级和低年级的分水岭。虽然就多了那么一本书,但是课程要比二年级重的多。思想品德算是副课了,一周一节,两节就顶天了,最重要的是要开始写作文了。
二年级第二学期她半道接手就开始让班上的孩子学着写话记事,收效甚微,这学期是要狠抓一下了。
周三下午,她安排了两节作文课,为了张弛有度,另外加了一节音乐课。
课表拟定好了之后,她又抄了一份下来,一份贴在教室门口,一份拿去贴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
雨中午停了一阵,下午接着又下,四周的山雾蒙蒙的,不确定一下子能晴起来。
她带着陆东平找人专门给她做的斗笠和陆东临一起往回走,心里无比怀念家里的大黑伞。这斗笠她带不习惯,感觉脑袋特别重,勒的难受。
房檐水顺着房顶中间的槽子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不能上工,张红英就在家里纳鞋底子。麦场那边剥玉米的活有人干,她就没去凑热闹。
温婉和陆东临湿漉漉的进了院子:“娘,我们回来啦!”
张红英放下手里的鞋底子应了一声,瞅了一眼温婉脚上满是黄泥的塑料凉鞋,喊陆东临:“桶里面接了房檐水,去屋里拿木瓢给你嫂子。”
说完看着温婉:“把脚冲一下赶紧去换鞋子,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寒从脚起,女人最是不能受寒的。”
温婉一脚泥,站在檐沟的石板上没动,裤腿卷到小腿,上面还是甩了泥浆,湿了一圈,看着张红英笑了笑道:“我注意着呢,学校那边放了鞋子,我放学才换的凉鞋。”就是为了在泥地里面走路好走,沾上泥一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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