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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临把刨开的土薅过来填上,用脚夯实,然后去舀水灌了下。
听见她在那抱怨就忍不住接下嘴:“不然说你老了呢!年轻人喜欢啥跟年纪大的人能一样?我跟你说,你这话在我跟前抱怨抱怨就行了,可千万别到我哥跟前去说,说了你看他会不会有好腔,更别让我嫂子听见,人要知足要惜福。你是觉得我们家工分不够,粮食不够,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是咋地?”
他们家,两个人拿工资,还有工分补贴。家里除了一个上学的陆春娥,其他三个人都下地挣工分,没一个吃白饭的。年底六个人的人头粮,拉平均之后还有剩余。陆东临不去上学了,今年到年底指不定工分更高,日子不比队上哪家日子好过。还整天叽叽歪歪的,陆东临实在不知道他娘脑子里面到底在想啥。好是挺好的一个人,三六九的就冒出来小想法,不抱怨几声就跟过不下去了一样。
张红英提起扫把就往他身上抽:“遭瘟的小畜生,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还能连话都不能说了,不下地不等于没活干,山上的笋快要出了,野菜也开始冒头了,圈里面还有两张嘴等着,少一口都不行,你有时间在这里瞎浪费,干点有用的行不行?老娘又不是猪脑壳,跟哪个人说哪样的话还需要你来教?”
陆东临顺手牵了个筐子在手里拽着跑的飞快,哪能叫她给打到。刚刚跑出院子就撞上了刘朝兴媳妇周美英,一个急刹车招呼了一声:“表婶,稀客呀!今天咋有时间过来窜门的?”
周美英道:“我找你大伯娘有事呢!你这是干啥?上山扯猪草?”
陆东临点头:“扯猪草,家里养着俩张口货,不扯不行。我走了,表婶你去门上玩。”
“去吧去吧!”
从门口过,周美英招呼了张红英一声:“红英子你在家呢!”
张红英道:“在家呢,趁着这两天天好,地里面要缓口气,我把换下来的袄洗一洗收起来,门上来坐!
周美英道:“等下来,我去你大嫂子那里,找她说点事。”
不巧的是,高秀兰这会儿还不在家。
她可没那闲工夫跟张红英一样在家洗洗刷刷,吃了饭就背着初一去了地里扯猪草,这会儿半天晌午了都还没回来。
周美英去看了一眼,看四门紧闭都挂着锁又跑过来。
张红英甩了甩手上的水拿了板凳给她招呼她坐下。
周美英在太阳地坐下之后才道:“你这是翻身了,苦尽甘来了,我们这,不晓得啥时候才是个头。”
“你看看,你咋一开口就说酸话,你们家的日子过的比哪个差了?再说这就不能比,人比人活不成。看见的都是-旁人好,到底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说话也不耽搁干活,趁着木盆里面的水还有点热气,张红英拿着棒槌把泡了一早上的袄都砸了一遍:“你找我大嫂有啥事啊?没人在的话那可能是去扯猪草去了。”
“就是上回她不是托我给注意一下谁家有合适的姑娘?东财那孩子一表人才的,又勤快,条件不差,关键是离过婚,又拖着个孩子,你大嫂子还不想给他找个二婚的,所以这打听来打听去,就这会儿了才打听到个合适的。”
张红英眼睛一亮,衣裳也不洗了,坐直了身子问她:“哪块的呀?打听清楚没有,咋样啊?”
“打听清楚了,也是帽儿岭那边的,跟陆长发家那个儿媳妇情况差不多,家里孩子多,大的大小的小,姑娘就不值钱了,也不挑人啥情况,给粮食就行了。”
“那,那姑娘你看了没有?长的咋样?性格好不好?不是我夸自家人,咱们一个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东财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啥样的你再清楚不过了。老实本分又勤快,就算是离过婚带着个孩子,那也不能随便是个女的就行。你也晓得头一个为啥要离了的,简直把一家子人都折腾下来一层皮了。所以这再找啊,怎么着也得擦亮眼睛好好打听一下。”
周美英道:“我晓得,还需要你说。这我给介绍的,总要两边都看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我脸上也有光不是,乱拉扯的事情不能干我也干不出来呀!年龄有点小,今年虚岁才十七,家里实在穷,一家子五六个孩子,勤快那是没的说,长的,我也看了,长的也好,就是瘦弱了点,胆子有点小,其他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张红英“嘶”了一声:“虚岁才十七,那不是才十六?那结婚年龄都不够啊!”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大嫂子商量了吗?就问问她的意思,我觉得真的挺合适,家里紧紧凑凑的紧个两年,拿点粮食去把人给接过来先让在这边呆着,等明后年不就能扯证了?那么大姑娘了,也啥都会做了,就是早晚两碗饭的事情,旁的不说,带孩子,转灶台,扯猪草这些事情,总有个人去分担了,你大嫂子也轻省一点。五十的人了,还在受年轻时候的罪,走哪背上都得背着孩子,家里家外都得她来,我看着我都觉得难受。”
张红英叹气:“谁说不是呢,这人一辈子啊,就是来受罪的,受不完的罪。这个事情,还真的是得麻烦你帮着好好掌掌眼操点心。”
“嗐,那肯定的,我还等着你嫂子的谢媒礼呢,我能不操心?”
两个人在门上说了一阵闲话周美英就走了,她家里也忙着,到处都是事呢,哪能坐这里一直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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